幸福的時光總是過的飛快,韓氏覺得才一眨眼的時間,高雲霄已經要過十歲的生日了。
秦玉娘拿出一套天青色的褙子長裙給高雲霄,這是她連熬了幾天大夜趕出來的。小女孩的身高已經到她的胸口了,眼看著亭亭玉立,已經開始有大姑娘的模樣了。
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是不過生辰的,有的極為講究的人家甚至還會刻意遺忘這一天,據說是怕閻王爺記住,
全家人都沒有刻意提起高雲霄的生日,可是早上碗裡的長壽麵和雞蛋,秦玉娘趕製的新衣又無時無刻不讓高雲霄覺得自己被重視。
早上的豆花出鍋了,高雲霞照例提著老黃專門為她定製的一個三層食盒,挨家去給她的客戶送貨上門。
圓圓的食盒裡,每層隻能擺放兩隻碗,高雲霄熟練地叩門,遞碗,收錢,順便把上次用過的碗收回來。
登科巷裡的住戶大部分都是租房,來來往往的人家幾乎都在高雲霄這裡訂過豆漿和豆花。
小姑娘人小嘴甜,雖然靦腆,可舉止有度,斯斯文文,不似巷子裡其他人家的瘋丫頭,整日吵吵鬨鬨,惹人心煩。
高雲霄接過婦人遞過來的銅板裝好,輕聲道謝,看著她兩手端碗,又細心的幫著把門關上,才拎起食盒朝著阿香家走去。
阿香家在巷子底部,也是高雲霄送餐的最後一站。
“你嘗嘗這個,我特意給你帶來的。”
高雲霄自食盒裡端出兩碗豆花,又另端出一隻小碗。碗裡是還冒著熱氣的濃稠湯羹,有木耳黃花,頂上還灑了些細碎的蔥花。
“這是我舅娘新熬的鹵湯,澆在豆花上的。”
王金花早上一般都是要兩碗豆花做早飯,她酷愛甜豆花,連帶著阿香每天也是這樣的餐食。阿香私下不止一次的跟她抱怨,她不喜歡吃甜口的豆花。
“我嘗嘗。”
阿香倒了半碗鹵湯在豆花碗裡,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果然鹹香四溢,比甜豆花合口多了。
“娘,你嘗嘗這個,比甜豆花好吃,”
阿香端著鹵湯送到王金花麵前,想讓她也嘗一嘗。
“去去,小孩子家懂什麼,豆花還是甜的好吃。”
王金花躲過女兒的熱情,兀自端著碗甜豆花到院裡樹下的石桌上去吃了。灶房裡一時間就剩下兩個女孩兒。
阿香望著母親的身影,有些失落的放下鹵湯碗。高雲霄以為她是在為王金花拒絕品嘗鹵湯而消沉,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人的口味不同,誰愛吃啥就吃啥唄。你有什麼好難受的?”
阿香看了高雲霄一眼,突然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
“阿香,你怎麼了?你彆哭啊。”
高雲霄有些慌亂,急忙拿了帕子給她擦拭眼淚。
“雲霄,我娘要成親了。可我成了她的拖油瓶。”
高雲霄擦拭的動作停住,轉而變為擁抱,將阿香攬入自己的懷裡,難怪阿香要哭泣,孤苦無依的惶恐她體會過。
王金花覺得自己的年齡漸漸大了,半掩門子的生意又不能長久,與其等到將來阿香出嫁了剩她一人孤苦,不如趁著現在還有幾分姿色,早早的尋個人再嫁。
她的老主顧裡,有個倒夜香的韓大郎對她頗為中意。韓大郎雖然乾的營生不體麵,可掙得卻是實打實的銀子。
韓大郎並不介意王金花的過往,他年近四十,隻想著王金花能早日過門給她生個兒子。
本來事情都說的差不多了,可韓大郎突然又提出要求,王金花要獨自嫁過去,不能帶著阿香。他覺得阿香已經長大了,知道自己不是她的生身父親,培養不出感情,過兩年還得白白搭上一份嫁妝。
“我娘說她不會拋下我,可是這幾天我老見她偷偷的哭,雲霄,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娘要是不要我了該怎麼辦?”
阿香哭得委屈,不住地想從好友這裡得到個答案。
高雲霄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生活於她們,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