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到玉琉君這個境界,已然是言出法隨,隨口一諾都是受大道製衡,不可輕易失約的,更何況是以道心立誓。
此誓一成,永生不可更改。
傅雲珩清楚地聽到,他說的是“以道心立誓”,而非“願以道心立誓”。
一字之差,天差地彆。
後者還可反悔,畢竟隻是想,不是行。前者卻代表,他切實以道心立下了誓言。
傅雲珩收起了輕慢的心思,端正了神色朝玉琉君拱手一禮,“先前是雲珩出言不遜,請仙君見諒。”
玉琉君並不與他計較,還禮後又道:“還請告知安安如今傷勢如何。”
“尊主之傷已經痊愈,仙君無需掛懷。”
對玉琉君放下戒心後,傅雲珩溫和了不少,“倒是仙君功體被鎖,筋脈受損,魔宮之中隻有這永寒窟最合昆山嚴寒之境,尊主交代,讓仙君在此好生休養,他得空便會來看仙君。”
玉琉君點了點頭,垂眸想起的卻是那日黎安含怒的眼。
安安他是生氣了吧?
一連五六日,黎安把人帶回魔宮後,交代傅雲珩在永寒窟守著玉琉君後,就一直沒再出現。
每日療傷所需的丹藥,都是傅雲珩送來的,玉琉君隻能通過道侶契印感知到黎安離自己並不遠。
當魔尊原來這麼忙嗎?
捧著托傅雲珩找來的古籍,玉琉君已有很久沒翻下一頁。
抬手撫上心口的位置,他有些想念那似人一般的心跳,但此時那裡空空的,沒有一點起伏。屈指攥緊心口衣料,纖薄的唇抿成一線,玉琉君強逼著自己將目光聚焦在手中的書上,卻見那文字扭曲幻型,漸漸勾勒出黎安的眉眼。
遠山眉含黛,鳳眸揉碎星,或嗔或笑,恣意如風。烏山白雪間,紅衣青絲翻飛的人像山間魑魅,墨色魔氣浮動間,似寫意山水刹那間鮮活,不似在此間。
風雪紛紛裡,那人回眸一眼,眼前畫麵忽轉。帶著懶散笑意的眼漸寫情迷,水汽氤氳間淺淡一抹瑩藍隱現似波濤起伏,羽睫掛霧,薄紅掃麵,半張的唇溢語吐息,紅梅豔開於粉雪之間,在熾熱溫度裡化為水光點綴。
空空的心有了起伏,難以控製的情緒蔓延,漸化燎原火勢欲將人吞沒。
“安安……”
急促呼吸化囈語,喑啞語調隱忍壓抑。
被自己的聲音驚醒的玉琉君驟然合上手中書,閉目默念心訣,許久後才將心中難言悸動壓製下去,腦中卻仍忍不住浮起那人的一顰一笑。
深吸幾口氣,垂眸直麵自己的**,向來情緒不上臉的石頭仙君麵上浮了緋色,羞窘地以書掩蓋自己的不堪。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沒遇到黎安之前,千萬年也就那麼過來了,從不會有這樣的失控失態。
如今……
一手捂了臉,遮了麵上的緋,卻蓋不住耳尖的紅。
定然是爐鼎之身作怪。
可是,他好想安安。
為什麼還不來見他?
忽地想起什麼,玉琉君頓時臉色煞白。
安安在他之前,還有一個叫靜靜的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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