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中,人心惶惶,銀安殿上,陰雲密布。
朝中群臣,無不三緘其口,生怕一言不慎,就會涉嫌太子一黨之列。
“急報,北疆吃緊,北涼蝗災加旱災,赤地千裡,餓殍遍野,北涼可汗率領四十萬鐵騎駐紮在雁門關外,請求我天朝支援糧草!”
一道急報,被呈在了大昌皇帝趙天欽的病榻前。
麵如金紙,氣若遊絲的大昌皇帝趙天欽,隨著一聲急促的咳嗽,胸口也一陣劇烈的起伏。
“求援、借糧,需要大兵壓境?狼子野心的東西,這分明是威脅寡人!”
“哢哢哢…”
大昌皇帝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急得守候在一旁的太醫陳玄因,光亮的腦門又見了汗。
站在榻前的輔國大臣李嵩,緩緩抬起頭來說道:“聖上明鑒,朝中剛剛發生變故,太子謀反一案的孽黨還沒完全查清,宮裡情形不明,朝綱不穩,此時萬不可和友邦再生事端,以免亂黨餘孽趁虛作亂!”
大喘了幾口氣的大昌皇帝,把頭向外側一轉,徐徐說道:“宣他們進來床前議事,如有推諉者,斬立決!”
……
皇城一隅,幾棵參天古樹之下,九皇子永康住處——觀瀾院。
“哢哢!”
從榻上突然醒了過來的永康,把頭向榻前一伸,一口血痰,就被吐在榻下擱著的一隻痰盂裡麵。
隨後,永康一骨碌起身,翻身下床,把腳伸進離痰盂不遠的一雙厚底靴子裡。
“九殿下,您醒了?”
一名宮女,從屏風後麵探出頭來,向床榻的方向掃了一眼。
永康沒有說話,皺著眉頭徑直出了房門,站在院子裡的一株紫藤樹下,雙手扶著那棵有些年月的老紫藤,然後就緩緩閉上了眼睛。
緊跟了出來的那名宮女,立在廊簷下看了永康幾眼,然後雙手一提裙擺,繞過院裡一處影壁後就穿門而去……
不用說,在行軍拉練途中橫遭雷擊,這個穿越的現實還得接受,想不通也沒辦法,前世,已經回不去了。
接受現實,這是眼下唯一的選擇,可怎麼就倒黴透頂,穿越到了這麼個又窩囊又倒黴的玩意兒身上?
更邪門的是,一封揭露四皇子永泰密謀弑君篡位的同夥名單,至今下落不明,又有傳言證明,這份名單就在他的手裡。
為此,急於毀滅罪證的四皇子永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觀瀾院。
可以說,永康他,被勢力龐大的四皇子永泰給盯上了。
為了得到這份名單,四皇子永泰,無時無刻地都在尋找機會,時時刻刻都想滅他為快。
就在紫藤樹下的永康閉目苦思的時候,花園那頭的廊簷下,五個探頭探腦的宮女,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小聲地在那裡交頭接耳。
“這個廢物居然沒死,前天過堂,被拷打了那麼久,就憑他的那窩囊勁,嚇都嚇死了,沒想到他還緩過勁來了!”
“可不是嘛!看他平時那慫包樣,估計都挺不住三個時辰,沒想到他的命真大,居然沒死!”
“死了倒好,算是解脫了,都二十四歲的人了,作為皇子,不但連個嬪妃都沒有,住處都沒個像樣的,要不是這個小獨院給他住,就憑他在宮裡的根基,怕是隻有跟敬事房的雜役們擠大通鋪的了!”
“也是啊!在我大昌王朝的皇子裡麵,這樣的窩囊廢,也真算得上是個人間少有的奇葩了!”
“噓!四殿下不是說他跟太子一夥有染,屬於什麼謀逆犯上的奸黨餘孽,看來,這個窩囊廢的活頭也不多了,死期也快到了!”
“都彆說了,哪怕他是個廢物,那好歹也是個皇子,要是被彆人聽見報上去,妄議朝事,咱們幾個的小命都會保不住的……”
在皇宮這個等級森嚴的環境裡,就連幾個地位最卑微的宮女侍婢,也表示出了對九皇子永康的不屑和鄙夷。
論身世,九皇子永泰不過是大昌皇帝在賞花的時候,一時興起,臨幸了禦花園裡負責插花的一名宮女,這才在意料之外生下的孩子而已。
永康那個被皇帝一時衝動破了瓜的母親,活著的時候,隻是擺脫了在禦花園裡修剪花枝的命運,但連個正式的封號都沒有,都是死後,才被造冊追封為貴人。
宮裡的娘娘和嬪妃們,哪一個家世不是侯爵將相出身?隻有永康的母親,隻是一個通過選秀進宮的普通民女而已。
各位皇子就更不用說了,自然都是有著強大的背景和根基的,除了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網以外,還有雄厚的財力,支撐著他們為所欲為的日常。
沒有任何根基的永康,也就沒有其他皇子們住的那種宮殿,隻有禦花園後麵的這個觀瀾院,被內務府劃撥給他母子單獨居住了。
說白了,對於永康這樣的主子,就連婢女下人們,也都懶得正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