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黃昏時候,天氣的燥熱感才漸漸散去,有了一絲微風吹進院內,枝葉輕輕搖曳。
夕陽斜下,餘暉似霧,放眼望去一片煙紅,異常美麗。
蘇宸在房間寫了一個時辰稿子,已經把《西廂記》戲劇話本最後兩折寫完了,劇終曲散,算是真正的完成品了。
徐清婉安靜坐在旁邊,大才女難得保持沉默不發聲地待了一個時辰,眸光不斷在蘇宸臉頰表情和紙張上寫的劇情文字上來回轉移,既被戲劇的衝突和解決感動,也被蘇宸這樣專注認真的創作精神所打動。
有句俗話說的好男人隻有在認真的時候才是最有魅力的。蘇宸因為學醫專業,導致他形成的習慣是,做任何事,一旦投入,都格外專注。哪怕身邊坐著一位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紅袖添香,溫軟如玉,在身側近距離靠近他、注視他,蘇宸竟然還能保持一顆定力心,不受‘美色’乾擾地完成手裡工作。
這既證明了蘇宸做事專注的定力,同時嘛,也間接說明了,為何蘇宸前世一直是單身狗了,跟女人相處的感情反射弧有點長。
“太感人了,這個結局相信被柳花旦演繹出來後,肯定引發一陣轟動和熱議的,西廂記能一炮而紅,蘇公子的話本居功至偉!”
“興趣所在,隨手而為。”蘇宸淡淡笑道。
徐清婉感慨道“蘇公子或許隻是隨手而為,但是這個傳奇故事的戲曲話本,卻開創了文學新的表現形式。由以前的文字解讀,讀書人觀賞,向大眾百姓過度,讓更多的人能夠通過觀看戲劇,把他們吸納到文學作品的演繹中來,這是一種開創新的做法,對文學形式亦是一種改進。蘇公子,知道嗎,你對當世文壇,會有巨大的改變!”
“當不起如此稱讚,可能在當世許多大儒和貢生眼中,我寫這些,都是不務正業,會被鄙視的!”蘇宸輕苦一笑,他考研前可是熟讀古代文學史上,俗文學與雅文學爭鬥千年,他還是很清楚。
在我國,詩、詞、文、賦這是中國的雅文學,長久以來,“語”和“文”是分離的。文就是文章,古文,詩文詞賦之類的。語是指語錄,評話,戲文。
雅文學觀念排斥以口語為文,語錄不被視為文,直到清代的桐城派古文家,還提出了不可以語錄入古文。
至於俗文學,諸如唐傳奇,宋元話本,明清長短篇,以及說唱文學等。一直在市民社會中發展,是接近民眾的通俗語言。但這些作者和作品,是不被文壇正統接納,什麼曹雪芹、施耐庵、羅貫中、蒲鬆齡,也不被當時大儒和士子們,視為真正文人。
直到二十世紀初,清末近代社會大變革,屬於資產階級舊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革命者需要向廣泛的民眾進行思想文化啟蒙,必然要打破封建時代士農工商四民的格局,衝破士階層壟斷。
因此,在1902年,光緒二十八年的時候,梁啟超先生在《新》的創刊號上發表《論與群治之關係》,文章疾呼“欲新一國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國之”的言論,不但將傳奇納入文壇正統地位,而是放在最高的位置,力壓了散文、詩詞歌賦等文體,作家被吸納了。
此後,《紅樓》《西遊》《水滸》《三國》等文學作品才一點點被抬高文學地位,最後成為了華夏四大名著。
所以,蘇宸的頭腦是很清醒的,即便這次《西廂記》很成功,日後印刷出去能夠名利雙收,但是在當世文壇大儒和科舉貢生眼中,他就是個不務正業的生徒而已,充滿銅臭的另類讀書人,依舊會被正統文士所鄙視,被大儒所痛心疾首。
他尚未辯解,就聽到院子內隱約傳來對話聲,柳墨濃今日沒有演出,趁排練空閒之餘,又偷偷跑到蘇府來訪了。
“靈兒,你兄長呢?”
“在書房中,正寫話本呢!”
柳墨濃聽到蘇宸在為他寫戲劇話本,頓時喜上眉梢,神色雀躍地向書房走去,來過蘇府多次,所以輕車熟路,根本不用帶路和引薦了,直奔男人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