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看完了信箋,被大宋使者看在眼中,後者露出微笑,甚至點名這是大宋皇帝的書信,就是要給潘美做實了私通大宋的嫌疑。
這樣,就是離間潘美和吳軍將領的關係,從內部分化吳軍,也是逼迫潘美做出選擇自保。
大賬內,氣氛變得怪異,因為有一部分吳國本土的將領,都是被蘇宸提拔,之前知道潘美是大宋將軍,現在自然有些擔心,甚至有的都虞侯,已經做好了應對突發兵變的反應。
也有武將露出焦慮,想要勸慰潘美將軍,切不要被宋軍使者蠱惑。
潘美這時候,自然也清楚目前的形勢,馬虎不得,他心中雖然略有猶豫,但是,對大宋的情義和忠心這幾年已經淡化了,因為這是五代十國的亂世,超跌更迭迅速,幾乎二三十年就一個國家。
所以,許多人骨子裡並沒有覺得自己一定屬於某個政權,哪怕在前朝的大唐王朝,那樣實現完整統一,但是唐朝將領還是選擇地方割據,對抗中央,這就是封建時代軍人骨子裡桀驁不馴。
可以說從魏晉之後,儒學並沒有大顯,許多將領、君臣骨子裡並沒有完全忠於所謂的皇族,都是看到有機可乘,就會武裝割據,奪權做皇帝,一直延伸到五代十國的亂世,也是如此。
哪怕趙匡胤自己都是這樣做的,他本是後周最受器重的殿前都點撿、大將軍,掌管禁軍,一直被柴榮重用、提拔,可以說恩澤無窮,但是,在柴榮死後,趙匡胤還是選擇黃袍加身,自己奪權做了皇帝。
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司空見慣,所有人都覺得很正常,變成了這個時代的主流價值觀了。
潘美自然不會因為自己在大宋做過十年將領,就把自己完全看成宋人,甚至必須要歸順大宋的思想也沒有多深刻。
他在吳國生活了幾年,被蘇宸很重視、尊敬,朝廷也給他加官進爵,可以說,他的俸祿、官職等並不比在大宋低,甚至獲得獎賞和物資更豐富,讓他已經習慣了生活在吳國。
此外,蘇宸的才華能力和宏偉目標,也打動了潘美,他願意跟蘇宸一起乾,能夠開疆拓土,青史留名。
所以,從各方麵考量,潘美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背叛,放棄勝券機會和優勢,去投奔一個劣勢方,不符合選擇邏輯。
潘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輕輕將新置的信箋折疊好,隨後鄭重其事地遞給了身旁一位值得信賴的都虞侯親信,眼中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此信至關重要,你需妥善封存,即刻帶領斥候小隊,星夜兼程趕往蘇元帥的大營。務必親手交予他,並轉達我的原話我潘美既已投身吳國,自當鞠躬儘瘁,為吳國的霸業披荊斬棘,直至南北一統,絕不會有絲毫的背棄與妥協,更不會為了一己私利而出賣國家。”
“遵命!”那都虞侯應聲領命,身形一展,便迅速著手準備,不敢有絲毫耽擱。
周圍的將領們目睹此景,心中皆暗暗鬆了一口氣,對潘美的敬佩之情又多了幾分。他們深知,在這亂世之中,能如此決絕且忠誠之人,實屬難得。
然而,李文仲的眉頭卻越皺越緊,他萬沒料到潘美竟會如此決絕,對大宋皇帝的種種誘惑與承諾視而不見,甚至毫不猶豫地將這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書信拱手相送,徹底粉碎了離間之計的妄想。
“潘將軍,還請三思啊!”李文仲急聲呼喊,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與不甘,“這可是大宋皇帝親筆所書,您曾身為大宋之臣,怎能如此輕率?難道就不念及舊日之情,不顧及自己的名聲與未來嗎?”
潘美的麵容瞬間冷了下來,目光如刀,直視李文仲“我潘美如今已是吳國之士,與大宋再無瓜葛。你們正麵戰場無法抵擋我吳軍鋒芒,便妄圖用這等卑劣手段分化我們,既想讓我背負不忠不義之名,又想置我於死地,真當我潘美是任人擺布的愚夫嗎?”
李文仲憤然怒喝,言辭如箭“潘美,你這般行徑,豈非正是那背信棄義、賣國求榮之輩?”
“鏘啷!”金屬碰撞之音驟響,潘美之子潘惟德、潘惟固、潘惟正三人幾乎同時拔劍出鞘,劍尖微顫,寒光閃爍,顯然對這位使者侮辱其父的行徑忍無可忍。
潘美卻從容不迫,抬手輕揮,製止了兒子們的衝動“若非兩國交戰,尚有‘不斬來使’之規,今日你定難逃一死!但你顛倒黑白,若不稍加懲戒,倒顯得我潘某心中有愧。來人啊,將這大宋使者拖下去,重責三十軍棍,而後逐出營門!”
“父帥,此等惡徒,交由孩兒來處置!”潘惟固咬牙切齒,眼中怒火熊熊。他深知這使者此行目的不純,若非父親阻攔,他真想一劍了結了此人。加之那幾句辱罵,更是讓他怒不可遏,決心要親自執行這懲罰。
潘美心知自己無愧於心,便淡然應允,任由潘惟固帶人將使者拖走,不願再在此事上浪費時間。
“潘美,你膽敢如此對待來使,待到我大宋精兵來襲之日,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你這個無恥叛徒!”李文仲的怒吼聲在營帳外回蕩,卻已被幾名侍衛牢牢製住,拖曳而去。
“潘美老賊,你……你不能這麼對我……”
李文仲的聲音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營門之外,隻留下一串不甘與憤怒的咒罵聲。
潘美環視帳內眾將,目光堅定而深邃,說道“諸位,方才之事不過跳梁小醜之鬨劇,切莫讓其擾亂了我們的心神。當下宋軍身處逆境,必會不擇手段,企圖分化我軍之士氣,瓦解我等之團結。此等雕蟲小技,我等斷不可中其奸計!”
他的話語鏗鏘有力,字字句句都敲擊在眾將的心上,激起一陣陣共鳴。潘美頓了頓,繼續說道“如今,我大軍集結,士氣如虹,正是乘勝追擊、一鼓作氣之時。我們需得緊密團結,上下一心,猶如磐石般堅不可摧。同時,要與蘇元帥緊密配合,南北夾擊。”
“臨淮城內外的大宋精兵,雖人數眾多,裝備精良,但隻要我們齊心協力,運籌帷幄,定能將其逐一擊破,跟隨蘇元帥完成統一大業!”潘美的聲音激昂,振奮士氣。
眾將聞言,皆是精神一振,不再懷疑,取而代之的是昂揚的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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