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不斷纏繞著陸景炎,像是有苦膽在胸腔內泄出,不斷翻騰,苦澀得讓人窒息。
他抬起手,輕輕握住顧清的手腕,低聲說道:“顧清,我需要一點時間。我的情況跟彆人不同,我不僅雙腿殘疾,還患有男性功能障礙,我連情侶間最基本的都給不了你。我的未來有太多不確定了,如果我以後真的好不了,你現在還堅持跟我在一起,這對你來說不公平。”
不僅僅不公平,以後感情日漸加深,他哪裡還能像現在一樣,鼓起勇氣抽身。
顧清明白他的意思,也理解他的顧慮。
她大大小小做過許多手術,每次手術前,患者或患者家屬都會簽署一份手術風險告知書。
儘管麵對一些小手術,旁邊人都會寬慰說,這隻是個固定流程,沒問題的,放寬心。
當真能放寬心嗎?
並不會,看著單子上各種風險的可能性,患者及家屬總會往最壞的那條想。
他們都害怕,自己會是那個萬一。
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那不過是一場手術。
推進去、送出來,無數例子都沒有出意外的,就這麼簡單。
可刀子沒有挨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
更何況,他的情況並不是無數成功案例中的一例,相反,所有醫生給他的答案,都是無法治愈的。
這樣的情況,讓他堅定相信她,太難了。
而且她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她微微歎了口氣,在他身邊蹲下,抬頭看著他認真說道:“陸景炎,我給你時間。但也請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儘我最大的能力醫治你的病。所以在我徹底放棄你之前,不要再說分開的話,這樣我真的會很難過。”
她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道:“你舍得,讓我難過嗎?”
陸景炎垂眸看著顧清明亮的眼睛,她溫柔的眼神中透露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堅定與倔強。
他感覺到自己總是受她牽製,她隻不過微微示弱,他便心軟得一塌糊塗。
唇瓣微微張了下,他最終還是沒有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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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離開陸家後沒有回酒店,而是去了一家酒吧。
她坐在酒吧的流理台前,向調酒師要了杯酒。
烈酒入喉,辣得嗓子眼一陣火熱。
但顧清還是分不了神,她回想著剛才陸景炎沉默不語的畫麵,胸口悶得難受。
這家酒吧是北城最出名的,內置的音響設備和燈光都是國外進口。
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以及昏暗的五顏六色的燈光不斷在人身上掃過。
舞池裡,俊男美女圍在一起熱舞,氛圍感十足。
顧若因為家裡那些不愉快的事鬱悶了好久,今晚便跟著幾個小姐妹出來嗨玩,打算放鬆一下心情。
她跟好幾位男生跳了舞,出了一身汗,跟姐妹揮了揮手後,出了舞池,坐在卡座上喝著酒歇息。
仰頭喝酒時,眼睛望向對麵的吧台。
她眼睛一眯。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清?
她一個人?
顧若揚了揚眉,她在家裡受的那些氣,可不能白受。
剛好顧清在這,找她出出氣,也是可以的。
思及此,顧若端起手裡的酒杯,起身朝吧台的方向走去。
隻是剛走到一半,就看見一個男人在她身邊坐下。
她停下腳步,雙手抱胸,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盯著前方。
顧清坐在高腳凳上,端起酒杯將剩下的半杯酒喝完。
因為太急的緣故,嗆到了喉嚨,辣得她抖著肩膀咳嗽。
“顧清,還真是你。”
清潤的嗓音從旁邊傳來,顧清扭頭看向右邊。
模樣俊朗的年輕男人坐在她旁邊,顧清皺了皺眉:“周承允,你怎麼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