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小聲地叫他,宗承炎低頭,本以為看到他最不想見到的同情或憐憫,但是沒有,她隻是很安靜地看著他,目光依舊純淨,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他稍稍鬆了一口氣,唇角不自覺彎起,也很輕的應她,“嗯?”
“你真了不起。”
她一字一頓,聲音那麼清晰,表情那麼真誠。
宗承炎卻覺得心臟重重一顫。
沒有跟他同樣經曆的人,大概不知道這句話於他而言,殺傷力有多大。
他一個人背負所有走到至今,知道他過往的,如宋倦,會拍拍他的肩膀,感歎他一路走來的艱辛,也遺憾他們認識得太晚,不能陪伴那時的他;如沈刻,會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蠢,屬於自己的東西卻拱手讓人;如爺爺,會心疼他,但仍然不理解他的選擇,苦口婆心勸他去爭去搶。
隻有花千樹,肯定了他的所有。
像是一個身體不好的人固執地想要參加長跑,周圍所有的人都或反對或唱衰,隻有她微笑著給他鼓勵,然後安安靜靜地等在終點,給疲憊到幾乎喘不上氣的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在他耳邊說:
“你做到了,真了不起。”
宗承炎想,還好他和花千樹現在才認識。
要是他再年輕個幾歲,一定會很丟人地抱著她大哭一場。
腦海裡又回憶起爺爺先前的問題——
他走過那麼多的路,遇到過那麼多的人,為什麼,偏偏是她?
答案不是那麼明顯嗎?
她支持他的決定,懂得他的辛苦,也由衷替熬過來的他高興。
這樣的花千樹,他怎麼能不動心?
雖然……
宗承炎望著她那雙剔透的眸子,他知道,眼前這塊木頭其實並不明白他口中渴望的親情是怎樣的存在,她仍然沒辦法從他的故事裡共情他的那些無助和痛苦。
但是,足夠了。
他突然俯下身,隔著一床被子抱住了花千樹,他的臉就貼在她的耳側。
這個姿勢,花千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眼角一滴透明的液體,無聲滴進她柔軟的長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