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愛人。
炎帝永遠忘不掉聽訞死前望著他時,那失望的眼神。
仿佛是在質問,那個孩子做錯了什麼,憑什麼要成為他擴張部落的犧牲品?
但最終,聽訞什麼都沒說,她隻是安靜地閉上眼,似乎再也不想看見他了。
聽訞身死帶給炎帝巨大的打擊,失去所愛,他所追逐的天下毫無意義,往後再沒有人了和他一同執政之人,高位的風景隻留他一人欣賞。
炎帝後悔了,為自己的自負,為自己膨脹的野心,為自己造下的殺孽。
帶著對聽訞的愧疚和愛,炎帝主動放棄領地的擴張,那一場和黃帝的戰爭中,他認輸。
之後的炎帝心思就不在事業上了,他走遍蠻荒之地的每一個角落,企圖尋找到可以讓聽訞複活的辦法。
——雖然那時已經是祖神伏羲一手蕩儘上古神魔之後,但因為當時的世界靈氣充裕,人類的身體素質普遍都很好,也幾乎都是近神的存在,每個部族都有獨屬於自身的力量,比如他所在的薑姓部落可以操縱火焰,軒轅部落能司風掌雨,九黎部落力大無窮,點石成金。
炎帝堅信,一定會有死而複生的上古法術流傳下來。
“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鴻鈞找到了我。”
聽訞瞳孔微縮,顯然沒想到,鴻鈞在設局的時候,把炎帝也牽扯了進去。
炎帝靜靜地看著她。
“也是鴻鈞告訴我,你是女媧娘娘選中的傳人。”
炎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錯愕,欣慰,痛苦,五味雜陳。
錯愕是他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欣慰是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有多麼的善良美好,能被女媧娘娘選中,她值得。
痛苦是,他的征戰顯然與女媧娘娘生靈之母的身份背道而馳,他也許在無形中拖了聽訞的後腿。
也不知道聽訞在勸阻他失敗的這些日子裡,有沒有遭到女媧娘娘的責怪亦或者懲罰?
因著這層擔憂,他便直接問了鴻鈞。
鴻鈞告訴他,聽訞意外身死,女媧因此斷了傳承,為了彌補,聽訞必須入輪回,完成她未儘的使命。
同時,因為對炎帝的失望,聽訞留下讖緯,往後輪回,生生世世,女媧娘娘夙願未成,蒼生未定,誓不與炎帝相愛。
說到這兒,炎帝苦笑,“小訞,你對我,真狠啊。”
聽訞沉默。
她那個時候,確實是被炎帝傷了心。
太多的部落平民在戰爭中犧牲,那些血流成河的場麵一度是她的噩夢。
可造成這一切的人,是她摯愛之人。
她本該阻止那一切,本該動用女媧娘娘的力量,給予炎帝最嚴厲的懲罰,強迫他收手。
但是,聽訞,下不了手。
諷刺的是,她因為善良而被女媧娘娘選中接受傳承,卻也因為心軟,沒能製止炎帝的殺戮。
炎帝根本不知道,那段時間的聽訞究竟有多麼的內耗和煎熬。
替小女孩兒擋箭的那一刻,比起痛苦,她更多的是解脫。
她終於擺脫了那種進退兩難的境地。
而當知道她有機會再入輪回之時,為了不重蹈覆轍,聽訞選擇,徹底將自己的弱點切割。
所以,當初她第一次蘇醒之時,伏羲才會說,【爾當初若是拒絕小希的傳承,亦能得到真心待你之人。】
但聽訞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炎帝愛她,她從不懷疑。
隻是當沾染權利和野心,而她的意願與此同時被忽視,給聽訞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自己被放棄。
失望不可避免,但更多的是痛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