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不需要睡眠,所以房間中沒有床,隻有一桶供他浸泡身體的冷水。
秦灼泡在水中,木訥的雙眼在昏暗燭光下顯的十分恐怖。
他在思考著今日劉嬸兒所說之事。
若此事有官家在背後搗鬼,劉嬸兒請人開墳挖棺,會一帆風順嗎?
秦灼越想越覺得不對,他怕事情會有所變數,所以也不等身體完全恢複,便跳出水桶,穿上緊身的素衣,將青刀與酒壺係於腰側。
一個抬手,那纏繞在房梁上的灰色長巾便自主鬆開,翻轉間化為灰色衣袍,將秦灼全身包裹。
而那股特殊的恐怖氣息瞬間彌漫整個屋子。
……
城郊,燕子林。
布滿亡者墓碑的山林間,霧氣繚繞。
兩名身強體壯的力夫站在墓林中,手裡拿著鐵製的工鏟。
“大哥,現在動手?”年輕的力夫聳著肩,眼神有些漂移,顯然是對這處墓墳之地有所恐懼。
“再等等,還未到子時。”溜著絡腮胡的中年力夫卻是神情淡然,顯然這事他並非是第一次做。
在江城做力夫,每日不過二十文的工錢,若不在暗地裡謀些財路,這輩子都很難討個媳婦兒。
所以很多力夫都乾過挖墳偷屍的買賣。
若是開了個年輕且保存完整的女屍,便可到江城以南百裡的豬村賣上十兩的價錢。
要是屍身家裡是個富裕的主,有一些陪葬的金銀首飾,那就算是這幫力夫撿到了。
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活的如此艱難,總會有一些不怕因果報應的心狠之徒。
所以在這燕子林下的棺槨,幾乎有一半都是空的。
又等了片刻,兩人便開始在篆刻“寧葉之墓”的墓碑前動手挖墳。
因為常年扛木頭、沙袋等重物,所以兄弟兩人的體魄比起一般的武人還要更加強壯。
不過一刻鐘,棺槨蓋便顯露在了微弱的月光下。
兄弟兩人一人一邊,直接將棺槨掀開。
然而棺槨裡的場景卻是讓兄弟兩人直接傻了眼。
“……”
竟然是空的!
兄弟兩人相視一眼,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大哥……這已經被人給挖了!”
原本還一臉平淡的中年力夫也犯了難。
“大哥,不然我們逃了吧,沒有屍體彆說是交差了,雇主若以為是我兄弟二人將屍體轉賣到了豬村,定會報官的!”
“挖屍這勾當,那大姐敢報官?難不成她不想活了!”
“她女兒都死了,家裡沒有親人,若急了,保不住會拉我兄弟二人墊背啊!”
中年力夫想了想,說道:“先把土填上,明兒一早我們出城,躲幾天看看情況。”
兩人剛想動手,一道有些清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想出城,恐怕是沒機會了。”
是一個穿著素衣,頭頂著鬥笠的瘦小刀客。
兄弟兩人心裡一驚,一同向聲音來源望了過去。
然而不等兩人看清來人相貌,那刀客便一個縱躍騰至半空,他的身形如孩童一般瘦弱,但拔出的細刀刀刃卻足有四尺的長度。
“唰!”
兄弟倆神情一滯,齊齊倒在地上,甚至過了足足兩個喘息的時間,血液才從脖頸處噴湧而出。
將刀歸鞘,瘦小的刀客抽了抽鼻子,卻是嗅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四顧瞧了瞧,卻並未發現有何異常。
“……”
從一開始就躲在遠處樹後的秦灼觀察著突然出現的刀客,並未輕舉妄動。
從對方剛剛出刀來看,定是位擁有刀意的大成者,至於幾重境界,秦灼還無法判斷。
自己體質特殊,與其對上,第一刀若無法占得先機,恐很難輕易取勝。
要是一路跟隨,更是容易暴露行蹤。
隱匿之術秦灼並不在行,如今能夠不被對方發現,完全依賴身上的法袍和自己區彆於活人的身軀。
就在秦灼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時,遠處竟出現了兩名身穿江城甲胄的衛兵。
“直接埋了,動作麻溜些。”
鬥笠刀客囑咐完後便直接離開了山林。
當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完全消失,秦灼這才敢爆發些許的殺意。
他用一根手指按向自己的喉嚨,稍一使力,喉嚨處直接被按穿一個指洞。
鬆開手指,並沒有血液流出,從中鑽出來的,卻是一隻拇指大小的黑色蟲子。
八足六眼,腦袋兩側的蟲須生的筆直,就像是蜜蜂的尾刺一般,是喜歡寄生在炎熱地區的“側蜂鬼蟲”。
鬼蟲順著秦灼的身體向下攀爬,向著遠處一名江城衛兵的身體上鑽去。
衛兵正在埋土,累的滿身大汗,脖頸處微有瘙癢卻也並未在意。
見鬼蟲已經得手,秦灼便直接離開了燕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