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把月的訓練,上麵依照新兵的表現分成了好幾組。
季回三個跟著靳大成他們是騎兵,在整個方陣的位置比較靠後。這幾天整個營裡氣氛都很緊張,連兩位姐夫表情都很凝重。
他們對季回說:“你們也是夠倒黴的。”
隻一句,季回和易小四就知道局勢可能不妙。但來都來了,無可奈何,隻能拚一把。季回還囑咐朱齊說:“到時候機靈點兒!”
朱齊點點頭:“我聽舅舅的。”
其實季回和易小四心裡打鼓。臨到上戰場前,竟然腿肚子有點抽筋的感覺。靳大成見狀悄聲道:“深呼吸,你們太緊張了。聽著啊,不要使勁兒往前衝,保命要緊。”
易小四說:“可,萬一戰敗了呢?”
靳大成白了易小四一眼:“說你是生瓜蛋子!戰敗不敗,是靠我們嘛!還不得靠朝廷,支撐著大軍到來,就有勝算。但真是狗的!我估計,玄!所以保命要緊。”
季回和易小四聽後大為震撼,震撼的不是保命。而是兩個少年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朝廷的看法。
以前大家都是升鬥小民時,沒有人會議論朝政。易小四被流放時還小,但易老頭和易家老大是知道時局現狀的。但從來都緘口默言,以至於在易小四的成長中,根本就沒有這些見識。
少年們第一次開眼界、長見識,就是在戰場上。直麵生死的時候,直麵了整個國家的真實麵目。不禁有些悵然,但容不得他們傷春悲秋,就強打起十二分精神。
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反正他們已經騎在馬上感覺過了很長時間了,這一會兒就看見大家向前躍馬揮著戰刀。
季回他們很慌亂,什麼都不明白。前方衝,他們就跟著衝。喊聲、鼓聲、廝殺聲,混在一起,他們並沒有感覺到熱血沸騰。隻感覺到怕,感覺到心跳在喉嚨上了,隻感覺到一片混亂。他們什麼聲音都像聽不到,耳鳴陣陣。他們隻覺得整個人麻了!像無頭蒼蠅一樣,原來,這就是戰場。
和少年意氣的想象是不一樣的。那是死神張著血盆大口,領著那些殘肢斷臂的亡魂,向他們索命來了。他們被壓抑的有些窒息,像被一雙巨大的手玩弄於鼓掌。那種油然而生的恐懼,讓他們心驚膽寒。想退縮,沒後路。
進退,都是死亡在前方。
這時三個一臉懵然的年輕人,看到有人向他們揮刀,條件反射的擋了下來。像是無數次訓練那樣,一刀子刺進敵人的身體。他們清晰的感受到刀和肉的摩擦聲。敵人的血跡沾在了他們身上,他們的手有些發抖。怕,似乎還在。可,如今卻無法思考那麼多。
季回就像回到了小時候的大雁村,烈陽、吹著怪風。金黃的麥田裡,他拿著刀一茬茬的,和同行的人收割著。
易小四的臉發著白,嘴巴都烏了,雙眼似無神般。機械的揮舞著自己手裡的刀,看著一個個倒在自己麵前的人。似乎什麼都又看不見。
朱齊的臉上都沾上了血,憨憨的臉上顯得猙獰了許多,就像個殺神。似乎挺勇猛的,緊跟在他舅舅身後,他的呼吸極為粗重,另一隻沒拿刀的手發著抖。小山似的身體靈活的躲過明槍暗箭,眼睛惡狠狠的看著那些襲擊他的人。
相比季回和易小四的刀,朱齊一看就家學淵源,一刀下去,精準要害。大刀闊斧的一霎那,人首分離。
季回輕柔了很多,隻在脖子上給了一個痛快。而易小四的手法就變化多端,總有一種是對方喜歡的去逝。
不知多一會兒聽到鳴金,靳大成他們拉著了這三個向前衝的小牛犢。
這時三人的‘魂’才歸位。看著周圍的老兵對他們投來讚賞的眼神,就連易小四都沒有自得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