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珺行至梨香院門口,叫人去傳了話,可那薛寶釵說什麼都不見,隻說身子不利索,隻說天色已晚,不便見人。
古時便有三顧茅廬,這一回錯原就在他這,他自然不會就這麼走了,便對門口的下人繼續說道:“你跟你家姑娘說,我真有話要對她說。”
下人得了話也不敢怠慢,又是扭頭跑了進去,不多時又跑回來,“珺三爺,姑娘睡下了,您請回吧。”
正說著,一滴滴雨水突然從天上掉了下來,愈來愈多,也愈來愈大。
下雨了。
旁提著燈的晴雯見都下雨了,自家三爺還杵在原地不知道躲,深怕他淋出個好歹來,隻惱著將他推離此地。
賈珺原是不想走的,可一見到晴雯在邊上,若不走,她定然也是不會走的,他自己淋些雨沒事,晴雯要是淋壞了可就是他之過了,故而看了梨香院裡邊一眼,又留下一句話後,隻得轉身離了此地,明日再來吧。
寶釵房裡,
聽得外頭滴滴答答的春雨聲,她眼裡的淚水也在滴答著。
他心裡沒她,他騙了她!
這一夜未曾入眠,隻以淚洗麵。
“尋好夢,夢難成,誰知我此時情。枕前淚共簾前雨,隔窗滴到明。”
“這詞原不該我來寫,我倒成林妹妹了,都說以淚洗麵,枕淚而眠,沒想我也會有這樣一遭,我越活越不像自己了,錯了,我越活,越像自己了,倒不曾發現原來我也是眼淚做的,原來我也會為情所困,可歎,可笑,可悲。”
“這些淚不是濁淚,是清淚,不摻雜其他東西的清淚,隻為情,隻為你而流的清淚,可你見不到,我也再不想你見到了,就叫它們埋進枕頭裡陪我共眠罷。”
同樣是一夜無眠的賈珺聽著外頭滴滴答答的雨水聲隻感到一陣心神意亂,翻來覆去睡不著,也不知寶姐姐如何了
這般半醒半睡半夢之間,天也漸明了,一夜的雨也漸漸停了。
“情熬人,情累人,情也纏人,偏生還割舍不開,罷罷罷,這合該我受著的,寶姐姐指定比我還難熬”
說著便起身來,晴雯聽得動靜也悠悠醒來進屋伺候他洗漱更衣,賈珺想了想,便道:“勞累你一回,待會兒你去一趟林妹妹那裡,找她借把琴來。”
晴雯也沒回話,隻打著哈抬手整理著他的衣領子。
賈珺也沒計較,自己這一家子丫鬟早就“離了心”,全叫那兩個“收買”去了,昨兒他氣哭了一個,晴雯自然沒好氣,不單是晴雯,那後知後覺的香菱也開始生悶氣了,小安兒小寧兒還沒察覺倒不生氣,隻鬱悶著沒等來硬菜,倒等得一場嘩啦啦的雨和兩個跑著回來的落湯雞。
也不知那落湯雞算不算得硬菜。
整理畢,晴雯也換了身衣服提著燈出門去,天蒙蒙亮,卻也還未全亮。
來到林黛玉處後,輕叫了幾聲門才傳出話來,“是誰?”
晴雯忙道:“晴雯。”
裡頭再問:“做什麼?”
晴雯又回:“三爺叫我借琴來了。”
才說完一會兒,門就從裡頭打開了,紫鵑掌著燈站在裡邊,“外頭冷,姑娘也醒了,先進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