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好像被人重重敲了一記,暈暈乎乎的。
她嘴裡那句“很好看”忽遠忽近。
她剛剛說了什麼?
他的眼睛,很好看?
洶湧的情緒下,江岫白睜開原本緊閉的雙眼,帶著茫然和猶豫,正正撞進她溫柔又認真的眼裡。
在說出那一句話時,季清鳶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的。
直到今夜,她才終於明白江岫白到底在怕什麼。
他這一生的坎坷苦難,多是他這個半魔血脈造成的。
所以他不敢透露,也不敢信任她,隻是躲在天極宗的羽翼之下,小心翼翼討好她,想要努力往上爬。
比起什麼“我不在意你是魔族”這種直接說出來刺激他,再告訴他一遍他是彆的族類的話,展露喜愛才比較適當。
看見他眼裡的猶疑,季清鳶心知他疑心很重,不會輕易相信。
季清鳶逼近一點,不容躲避地對上他的眼。
動作強勢,眼神卻依舊溫柔。
“阿白的眼睛,很好看。”
“我很喜歡。”
一句溫柔的“喜歡”卻重的讓江岫白的心都狠狠地一顫。
江岫白的手指狠狠抓住衣袍,連聲音都有些顫:“你可知道……我是……”
“我知道。”
還未說完,季清鳶就打斷了他的話。
“我收你為徒,就從未在乎過。”
“阿白,血緣是我們生來就被強加的,注定了沒得選擇。我們隻是出生在了不同的地方,但這從不代表你有錯。”
“你自入門拜我為師以來,從未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反而處處照料我。今夜的事,我也知道非你本意。”
江岫白眼裡,那妖邪的血色漸漸散去,瞳孔又逐漸恢複成了原來的黑色。
季清鳶撫摸著他的眉眼:“無論你怎麼樣,我都喜歡,也都接受。”
寂靜的夜裡,江岫白聽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聲,連掌心都滲出了汗。
但他還是壓住洶湧的情緒,問出了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問題:
“為何收我為徒?為何選擇我這種人?”
看來他得不到確信的答案,他便不會放下心來。
季清鳶麵色不變,大腦卻飛速運轉。
這個理由,要有可信度,而且不摻雜利益。
可一個正道天才為什麼要收一個靈根被廢、受儘欺淩、性格陰鬱的半魔呢?
時間有限。
季清鳶再次對上他種種情緒摻雜又仿佛死死壓抑著什麼的眼:
“我到蘭陵城,是為了除祟。除祟途中,我遇到了你。我當時第一眼,隻覺得你好看。第二眼,才發覺你一身是傷,遭人欺淩,坐在地上卻眼神倔強。”
“我當時想,若給你一個機會,你一定能扶搖直上。你應該往高處飛,而不是彆人困於陋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