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如此執著,那我也不再攔你。”二長老側開身子,眼裡閃過幾分痛惜,“那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見著二長老讓開,他身後的方韻去抓他手臂,小聲叫道“爹!你怎麼能……”
二長老未回頭,隻閉了閉眼,看樣子是不想再多勸了。
宋聽麵無表情,雙手作揖,躬身道“多謝。”
無論如何,願意讓他攀這蓮影峰就好。
人活著,總要有點內心牽掛之物。可以為了愛而活著,也可以由恨來支撐著。
可他最愛的人與他最恨的人俱一起死在了大雪裡,連一起收養的小黑都沒能留下給他做一個念想。
他早已萬念俱灰,倘若不爬這蓮影峰,不尋這最後一絲希望,他恐怕也沒有再無一絲牽掛。
若尋不到這最後一絲希望,死在這蓮影峰上,也算好。至少是死在去找她的路上,或許她聽到了,也能對他消消氣。
蓮影峰高聳入雲,外頭一層透明的結界圍繞著,肉眼很難看出來,但當有人穿過結界時,那一層透明的結界如水流般波動漾開,極為顯眼。
季清鳶看著他一步一步穿過結界,登上了第一階,急得團團轉,在看與不看間,她猶豫著跟了上去。
跟上去她著一團空氣也幫不上忙,改變不了什麼,隻能看著他受苦而心揪,可不跟上去,她也緊張惴惴不安。
季清鳶跟在他身側,瞅著他唇邊乾涸的血漬,嘴裡絮絮叨叨。
“叫你悶葫蘆你還就真一個悶聲葫蘆不通氣,我提過最多的是叫你要愛惜你自個兒,你為何不死記這句呢?”
宋聽瀾看不見,一雙眼如同一潭死水,隻看得見腳下的路。
季清鳶又氣又心疼“待我出了這夢境,定要趁你熟睡時給你套個麻袋,然後好好打你一頓!”
“嚓———”
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傳來,季清鳶腦子未反應過來,身體卻早已養成反應迅速側身躲開。
下意識避開後,她才反應過來她現在就是一團空氣,壓根不用躲。
一道風刃不知從何處閃現而出,轉眼便穿過她剛剛作站著的位置,至宋聽瀾麵前。
宋聽瀾閃身避開,如同潛伏狩獵的狼一般身子緊繃,目光戒備地觀察著四周。
宋聽瀾自小就認真練劍,她剛開始給他做體力訓練時給他加多大碼都從來不會叫苦叫累。
由此,他的體能、基本功都極為紮實。
季清鳶從不擔心這一點,但怕的是他不用靈力很難撐住太久。
這第一道風刃仿佛是一道信號,接下來,四麵八方間,數百道風刃密密麻麻一擁而上,仿佛群環的餓狼終於亮出利爪,直直鋪食中間的人。
宋聽瀾比她的反應要平淡很多,他不斷閃避調整方向躲去從不同方位刺過來的風刃,下腰掠地時自地上撿起一根木棍,手執木棍,借力打力。
饒是如此,不用靈力,他依舊扛不住這一擁而上的所有風刃,衣袍破裂,血色湧出,側臉幾道風刃擦過的傷痕,紅色再次在他身上開出花來,那多開在雪山之頂上清冷的雪蓮花,就此染上豔麗色彩。
“宋聽瀾!”
季清鳶看著他身上大小不一的傷口,頭一次悔恨。
她當時隻認為把宋聽瀾安全帶到天極宗才是重中之重,卻忘記了好好跟他告個彆。
風刃劃過,季清鳶看著他隻悶哼幾聲,就帶著滿身血色繼續往上走。
她看他一步又一步,看十四歲的少年從站得筆直,到被劍影刺穿整個大腿,彎腰扶著腿撐著木棍一瘸一拐往上走。
她看他被火毒毒得滿身是汗,滿身傷口發炎,躺在地上,瞳孔失焦望著烈日口中喃喃“阿鳶……阿鳶……”
她看著他腿上在火毒的刺激下發炎,難以起身,靠著雙手用力一點點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