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得恁地坦然且平靜,仿佛閒談趣事,本也是談的一樁雅事,以至於在座的各世家子們都以為自己沒聽清。
“畫什麼?”陸晟更是張大了耳朵,再問。
蕭錦玉便高聲道:“我便給諸位郎君畫一幅椿宮圖,諸君以為如何?”
“噗——”不知是誰沒忍住將一口酒不噴了出來,就連閣樓之上都好似傳來一陣動響,但眾人望去,除了一扇屏風外,倒不見有其他。
“郡王,這小娘子,豪爽啊!她知道椿宮圖是什麼嗎?”侍衛蹲下了身,悄聲問。
玄裳的男子依然沒有回答,隻是狠狠的瞪了這險些壞事的侍衛一眼。
侍衛趕緊把嘴捂住不再說話了。
“小娘子知道椿宮圖是什麼嗎?你見過嗎?”陸晟更一臉匪夷所思又憋笑的問。
“我是沒見過,不過,我想象力豐富啊!”蕭錦玉如此答道,然後望了望窗外斜溢而出的一枝杏花,繼續笑道,“我覺得大概便是……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這般的美景吧!”
她話說完,廳中頓時又是一息古怪的靜,旋即便是一陣隱忍低笑,漸漸的,那笑聲越來越大,直是如雷陣陣般響徹了整個大廳。
閣樓之上躲起來的侍衛更是捂著嘴憋笑得直不起腰。
“笑什麼笑?都給我停下來!”這時的蕭昀忽地喝道,“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這是一句好詩啊!諸位怎能笑呢?”
“唔,是是是,蕭八郎君說得甚是!”幾個士家子雖嘴上附合,可前俯後仰的片刻都沒有停下來。
正好在此時,兩名婢女將蕭錦玉所要的七尺錦、張芝筆以及胭脂、桃花送到了蕭錦玉的麵前。
蕭昀意味深長的看了兩婢女一眼,待兩婢頷首點頭之後,便抬手指向蕭錦玉。
“請畫!”他笑道。
於是,蕭錦玉將那七尺錦平鋪到了地上,長身玉立於畫前,手握三尺張芝筆,研墨,揮灑,點絳,落筆綿延而流暢,所有的動作仿佛一氣嗬成,又如行雲流水一般,整個人仿佛置身於霧靄橫斜的山林之中,以至於她每一個動作都如同托煙寄水般閒適優雅得讓人無法忽視。
一眾世家子們不由得看傻了眼,端至唇邊的酒杯都忘了去飲,適才的輕謾嘻笑更是被衝得煙消雲散!
“沒想到這小娘子話雖說得粗俗,作起畫來卻是不一般的高雅啊!”
“朱郎君這話說的便不是了,小娘子是不知者不罪,那話哪是粗俗了,人家分明說的就是雅事,那是風雅!”
“是是是,確實風雅!”
“不過,這哪裡像是在作畫啊!分明就是跳舞一般!”有人歎道。
“是啊!我還從未見過有人畫起畫來都能這麼美!”
“這小娘子還真是不一般啊!”
蕭昀更坐直了身體,目光片刻不離蕭錦玉,怔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此刻的蕭錦玉膻口中正含著一枚桃花瓣,雙手執筆並行,舞袖間已是流風回雪。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她偶爾斜睨過來的一笑,那不經意之中所流露出來的魅惑直將他魂兒都勾了去!
如此佳色當藏於金屋之中,蕭昀此刻心中竟無端生出了幾分悔意。
同時驚呆的不隻這雅詩閣中的世家子,還有藏身於閣樓之上屏風之後的兩位神秘人!
“天啦!郡王,幸虧屬下跟著您來觀這一出,不然就錯過了一場好戲啊,屬下還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畫舞呢!郡王,你見過嗎?”
玄裳男子沒有回答,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蕭錦玉以及她所畫的那一幅畫,但見她朱唇微翕,桃花嫣落,再飲一口美酒噴灑於畫錦之上,那畫便如同霧鎖重城,百花盛開一般生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