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隱公主此刻的心情已是糟糕到了極點,昨夜在兒子的疼痛哀求聲中熬了一夜未眠,精神已是到了崩潰的邊緣,但因為等待著一個能讓她足夠高興甚至興奮的消息,所以哪怕是整夜無眠,也是心甘情願,也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天剛蒙蒙亮,被派去打探消息的魏嫗便已經回來了,但麵對雲隱公主居高臨下的凝視,魏嫗哆嗦了一下,不敢說話。
“事情辦得如何了?你為什麼不說話?”感覺到不妙的雲隱公主冷聲問。
魏嫗吱唔了一聲,在雲隱公主厲聲喝斥中,終匍匐在地道:“沒……沒辦成……聶尹娘一共派了五名頂尖的刺客去刺殺七郎君,但一個也沒有成功,前麵四個甚至連屍身都找不著了,最後一個倒是留了一口氣回去複命,但隻說……說有人在雅詩閣的屋頂上守護著顯郎君,
而這個人……也是一名身手極為不凡的刺客,據聶尹娘估計,連她也不一定是那個人的對手!”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蕭顯他沒死,到現在還好好的活著?”
“是!他不僅沒死,而且還……還……”魏嫗顫抖著身軀幾近哭泣,後麵半句始終不敢說出來。
“還什麼?”雲隱公主拔高了聲音問。
“還站起來了!聶尹娘說,她派去的最後一名刺客親眼所見……七郎君一早起榻便站起了身,就跟正常人一樣,打開房門,然後就這樣閒庭杏步的走了出去……就好像這腿從來沒有瘸過一樣……”
“不可能!”
雲隱公主似乎不相信,彎唇笑了笑,在屋中踱步,連連說道: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病,我有專門請禦醫來看過,便是劉呂也有親自給他診過脈,他雙腿觸感皆失已經有十多年了,怎麼可能還會站起來?絕無可能,絕無可能!”
“劉呂!”她忽然失去理智般高聲叫道。
疾醫劉呂立即從蕭昀的房間裡跑了出來,躬身道:“公主殿下,何事?”
“你說,蕭顯的病可還能治?他的腿可還能醫?”
劉呂搖了搖頭,回道:“沒有可能了,我觀七郎君體內的毒素已然入肺腑,早夭是遲早之事,至於他的腿,就更沒有可能了,一個癱了十多年的人,除非神仙在世,否則絕難救治!”
“倘若這世上真有能治好他的神醫呢?”仆婦魏嫗忍不住插了一句。
“倘若真有如此絕技,劉呂甘願拜她為師!”
“滾!”
劉呂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便迎來了雲隱公主當頭一陣暴喝,旋即便瑟縮成一團,慢慢退到了蕭昀的房間裡。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是有人治好了他,是嗎?”雲隱公主再次問,“是那個賤婢嗎?”
魏嫗閉了閉眼,作垂死掙紮一般,終是咬牙道:“是,奴從杏花煙雨樓裡打探來的消息也是說,那小……小娘子自從公主殿下回來後,就帶著七郎君進了一間廂房治病,從昨日午時,一直到晚上子時時分才出來,今日早上,便有人看見七郎君他站起來了,所以……”
“所以,就一定是那個賤婢醫好他了,是嗎?你是想讓本公主承認,她就是那個神醫,是嗎?”
她不相信,不信一個十五歲的小賤婢,能有多大能耐學到彆人用儘一生所求都求不來的本事!
公主難道不知道我是大夫嗎?
可她越是不信,那句略帶嘲諷的聲音就越是在她耳邊回響!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大夫嗎?
從一開始我以神醫之身份入府,之後以神醫身份揚名。
隻是你從來不信啊!
是你不願意信啊!
“滾,都給我滾!”
雲隱公主忽然發瘋了一般的咆哮,耳畔又傳來蕭昀的聲音哀求道:“母親,救救我,母親,我不想這一輩子廢了……我不想……”
……
今日的杏花煙雨樓可謂門庭若市,猶為熱鬨,因昨日雅詩閣中發生的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戲已在建康城廣為流傳開,所以便有更多的好事者慕名而來,一為風流玩耍博名,二便是想見一見那為母洗刷汙名敢與陳氏公主對抗到底的蕭家外孫女蕭錦玉!
“說是外孫女,但那小娘子手中確有代表蘭陵蕭氏這一支的掌家玉印,還有其族長的手書,所以說是蘭陵蕭氏後人也不為過啊!”
“是啊!其母本就是蕭家嫡長女,而且還曾帶領族人躲避戰亂,為一族留下根基,按理說,其功勞不可小覷,當為一族之表率,為後人銘記才是,怎會落得這般淒涼下場?”
“是啊!這說到底,還是一族之長太過懦弱神昏所致,被女人所惑了!”
聽著周邊的議論歎息聲,蕭建更是羞愧窘然的拉緊了兜帽,快步朝雅詩閣的方向趕去!
而此時的雅詩閣中,鳳凰與阿秀已備好了膳食,原本隻有絲竹管樂流水之聲的雅詩閣中頓時多了一絲煙火之氣。
一溜的白瓷盤擺在了一條長長的矮桌之上,每盤之中都擺放好了切得溥溥的肉片,還有色香俱全的佐料。一口鍋中正汩汩沸騰著冒著白煙。
阿秀將一盤已經燙好的肉片以及一小碗湯羹送到了蕭錦玉麵前。
“娘子,快吃吧!”
蕭錦玉點頭,便拿起了箸開始慢慢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