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對候景的仁慈,所以便讓這東魏反賊踩著他的仁慈一路從壽陽殺進了建康,
因為對蕭家那些反叛皇子的仁慈,所以臨到最後囚困建康,卻沒有一個他曾經寵愛縱容過的兒子趕去救駕。
蕭顯忽地想到蕭錦玉曾經也說過:“有時候對敵人的太過仁慈,卻是對自己或身邊人的殘忍。”
所以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在將來麵對敵人之時有太多的婦人之仁麼?
“活一命,非慈悲,活百命,亦非慈悲,普渡眾生,方為慈悲!顯舅舅可要記住這句話!”
蕭錦玉說著,看向蕭顯意味深長的一笑。
這時的蕭顯心中大為震憾,隻覺得這一句話在他腦海裡回蕩了良久,而事實上,在不久之後的清談雅集上,他才完全明白蕭錦玉當時說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小娘子,外麵有人找……”
嗖地一聲,一支箭矢流星一般劃過去,正中靶心,箭尾上翎羽晃蕩。
風動嚇了一跳,看著將弓弦拉至滿月的蕭錦玉,歎道:“嚇死我了,想不到小娘子你箭術還這麼好啊!”
蕭錦玉笑了笑,問:“誰來找我?”
自從在雅詩閣鬨了一場後,她的名字她的事跡已然成了這建康城中談論最多的話題,而今日一早慕名來拜訪的人便已是絡繹不絕,有來交友的,來求醫的,甚至想要來提親的,都已被鳳凰喝斥並拒之門外,故而當蕭錦玉醒來之後,一切又平靜得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所以對蕭錦玉來說,這還是除了李謐與崔恒之外第一個來拜訪她的人。
“那人自稱是新安郡王,陳侍中!”風動答道。
一聽到陳侍中之名,鳳凰的臉色便變了,接道:“卿哥哥,我出去應付一下!”
蕭錦玉點頭,鳳凰便直接奔出了門外,看到果然是陳伯固一臉笑眯眯的搖著蒲扇,身後還有一頂寶櫻豐蓋珠簾半卷格外奢華的軟轎,兩名隨從抬了一隻巨大的黑箱子在院門前。
“陳侍中,你來乾什麼?”鳳凰沒好氣的問。
陳伯固施了施禮,含笑客氣道:“伯固亦是仰慕娘子才華而來,今日不為求醫,隻是想送娘子一點溥禮,以此來表達伯固的惜才仰慕之意,還望娘子賞個溥麵,能與伯固到秦淮河畔畫舫上一遊,切磋一下畫藝,如何?”
他話還未完,鳳凰便冷笑呸了一聲:
“陳侍中,你不覺得自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嗎?”
“小子,你罵誰呢?我們郎君可是新安郡王,侍中!”
兩名隨從急吼吼的向前邁了一步,擼起袖子似要揍人。
陳伯固卻並不怎麼生氣,而是道:“小郎君,彆誤會,我和我那位從兄不一樣,我隻是單純的仰慕娘子才華而已。”
“誰不知道你和你那位從兄,一個愛打野雞,一個愛挖墳,正是狗屎連稻草,狼狽為奸,我信你個鬼!”
這一句罵卻是把陳伯固臉上虛偽的笑容給罵凝固了,倒不是這罵的話難聽,要說嘲諷挖苦打機鋒這事也算是他的長項,沒必要和一個小孩子過不去,但“挖墳”與“狼狽為奸”這幾個字卻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視。
他與始興王相交甚密可不是一件天下人皆知的事情,準確的說,他與陳氏皇族中哪位皇子都交好,這才是他隱藏自己身份的屏障。
始興王愛好盜墓也不是人儘皆知之事,在這個講究忠孝仁悌的年代,盜墓挖墳可不是什麼光明正大之事。
但這小子怎麼會知道?
“小子,你不但罵我們新安郡王,還敢罵始興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兩名侍從怒吼著就要衝上去,陳伯固忽地厲聲喝止:
“住手!”
正待此時,蕭錦玉與蕭顯一並走了出來,此時的蕭錦玉未易容,而是戴著幕籬,似一幅要外出的樣子。
“小娘子,這是要出門?”他臉上又堆起了笑容問。
“嗯!”蕭錦玉點頭。
“不知娘子有何事?某許能相助一二?”
蕭錦玉便道:“去招幾名護院,專門打狗!”
陳伯固心中一激靈,臉上笑容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