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澗西胡同的蕭府時已是晚間時分,正是月圓之夜,一輪銀盤懸於夜空,無邊清輝落下,小院深深如籠華紗。
蕭錦玉與蕭顯、鳳凰一同下了馬車,正要入院時,鳳凰陡地厲喝了一聲:“誰?”
就見一道人影嗖地一下從樹影幢幢的暗處跳出,高喊道:“小娘子,是我,我我我!”
蕭錦玉借著月光望去,見來人又是那蘭陵王身邊的護衛。
“小娘子,其實我真名叫盧煜,你以後叫我阿煜就好,我這次來,是代我家主子蘭陵王來的,我家主子想見你一麵,可否?”
小侍衛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欺許的望著她,顯得十分真誠。
“不行,這麼晚了,你主子找我卿哥哥做什麼?”
鳳凰不樂意了,因為對高家人的仇恨,連同著對這蘭陵王也沒什麼好感。
“鳳凰——”
這時,蕭錦玉伸手攔住了他,看向盧煜道,“可以,他在何處?”
盧煜心中一喜,臉上立即綻開了笑容。
“他就在附近,我這就帶小娘子去!”
正要走,鳳凰卻拉住了蕭錦玉。
“卿哥哥——”
“無事,鳳凰,你忘了,他是我們的恩人,以蘭陵王殿下的為人,我相信他不會害我的。”
“讓她去吧!我也願意信蘭陵王的為人!”
這時的蕭顯也說道。
過了好一會兒,鳳凰才低下聲音道了聲:
“好。”
雖然說好,但蕭顯明顯的感覺到了這個男孩子情緒的低沉失落。。
待蕭錦玉隨盧煜走後,鳳凰也並沒有入院,而是攀上了屋簷,迅速跟了上去。
……
盧煜並沒有帶著蕭錦玉走多遠,穿過一條林蔭小道,很快便見到一處可尉為奇觀的泉潭,潭邊合歡花如蝴蝶一般首尾相連,夜風之中徐徐飄落,又振翅而飛。
蘭陵王此刻便站在這潭水邊,月光籠罩下,粉色合歡花的絨毛如紅櫻一般的落了他一身。
此時的他沒有再戴幃帽,那般堪與日月爭輝的容顏於靜謐的月色中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魅惑力,尤其他的神情還是那般恬淡,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蕭錦玉感覺到自己的心再次加速跳動起來,這種帶著一絲感激又夾雜著一絲愧疚抑或是一絲遺憾的情緒令得她一時竟有些無法控製自己。
她知道這又是原主本能的反應在影響她了。
暗自撫了撫胸口,儘量壓製住這種五味雜陳如翻江倒海般的情緒,蕭錦玉抬頭看向了他。
“蘭陵王殿下可是因為今日的那幅畫而來?”她開口便問。
高長恭微愕,旋即含笑點頭:“不錯,正是為此畫而來。”他慢慢踱步,說道,“第一次見女郎作畫,乃雅詩閣中的一幅春色圖,是為在畫上留下陸晟等人的筆跡以作為證據,而今日見女郎作畫,乃是一幅東宮夜宴圖,又以‘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來警醒世人,
女郎每一次作畫,都隱藏深意,亦讓長恭歎為觀止!”
他說著,人已漸漸走到她麵前,唇角笑意更深更濃。
緊接著,他看著她,不急不徐的問道:“不知女郎可願告知,今日這幅東宮夜宴圖又是何意?女郎的畫真的可入心?識人性?”
蕭錦玉便笑道:“郡王會想到來問我,應是猜到了什麼?”
高長恭聞言又是哈哈一笑。
“女郎實是太聰慧,真是一點也瞞不住。”頓了一聲,他看向她繼續道,“不錯,從你的畫中,我看到了始興王的貪婪與妒忌,東宮文士們的虛偽與猜忌,周國使臣的陰詭與算計,還有你那位同族舅舅蕭氏顯郎的披天澄澈,以及陛下的冷靜與懷疑……”
說完,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似乎就等待著一個他想要的答案。
“郡王是懂畫之人,看得一點也不錯,確是如此!”蕭錦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