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耽於享樂,原也不勤於此事,不過,他對謝臻這個人實在是好奇,便借此由頭來睹一睹這些文人們的風采!
看到高長恭帶著一玄衣少年至殿中,高湛神情微變,便眯眼打量向了這個身姿纖長的烏衣少年。
“都說江左風流,王謝門閥子弟第一,今日得見謝氏子弟,果然氣質不俗!”
高湛由衷的讚了一句,又問“不知謝卿擅長於何道?”
“陛下,我謝家藏書有數十萬卷,臻自小就愛讀書,不說諸子百家皆通,但至少孔孟莊老為吾之師,是故玄、道、儒、佛、法以及醫道皆有所涉獵,棋、樂器、書畫亦為吾所擅長!”
她這話一出,殿中立即響起一片竊竊私語,有驚訝感慨的,也有嗤笑不信的。
這世間的才子,能精於一道而脫穎而出,已是不易,更遑論百家皆通,皆為所長。
這謝家的小子年紀輕輕,未免太過狂妄!
而高湛的眼中卻滲出饒有興趣的驚訝好奇“你也懂醫道?”
“謝臻”道“是,略通!”
“那好啊,我齊國的祖中書亦是集百家之所長,博學多才,於樂器、繪畫、陰陽占卜、醫術等方麵皆通,不如今日的秀才策試,你就與祖中書比試一下才華,如何?”
“固所願也,自當領命!”
看到這少年私毫不猶豫的回答,那頗有些風流雅致的眉眼間竟似有不輸於大丈夫的強大自信與掌控力,高湛有些沉吟訝然。
半響過後,才道“那就從棋道開始吧!”轉而又問祖珽,“祖中書以為如何?”
祖珽亦拱手作答“固所願也!”
說話間,高湛已然命人去準備棋子,等七八個內侍氣喘籲籲的將兩廂子棋子搬來時,眾人都傻了眼,這是多大的棋子能這麼沉!
待內侍們將廂中棋子搬出,才發現那每一顆棋子竟然有碗口那麼大!
與此同時,眾人才發現殿中一塊地十步以內竟然有畫好的棋盤。
難道高湛竟然要他們二人以這殿中地麵為棋盤,讓這兩人就此對弈!
這可怎麼下?
以這謝小郎君的纖纖身軀,怕是這碗大的棋子拿起來都費力吧!
這般想著,已有人忍不住掩嘴低笑了起來。
這時,和士開竟道“為了能讓陛下更好的看到棋盤上廝殺之況,臣特意為陛下畫好了這棋盤,方便祖中書與這位謝小郎君對弈!”
這叫方便?
的確也對,方便陛下居高臨下觀摩全局了!
高湛饒有興趣的看“謝臻”之反應,說起來,這主意還是和士開昨日靈機一動想出來的,說足以挫一挫祖珽的銳氣,也可考驗一下這位謝才子的心智!
此際他果然見到了這位謝才子臉上極為豐富的表情變化,但絕對不是被氣勢所壓而表現出來的難堪表情,而是一種“有趣”、“彆出心裁”、“與眾不同”的頓悟之感,那表情似乎在說嗯!高家的皇帝果然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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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如此,就下盲棋吧!棋子我就不拿了,勞煩陛下的兩位內侍幫我搬一搬吧!”
幾乎是“盲棋”二字一出,滿殿嘩然!
就連高湛身邊作筆記的李謐也驚奇的抬眼,看向了殿中正傲然挺立的“謝臻”。
棋之一道,於南北朝時期正值蓬勃發展之時,幾乎每一位帝王都好棋道,南朝宋文帝時更有一位圍棋國手褚胤,七歲便入高品,冠絕當時,年未及弱冠,棋已臻一品,也是有史以來第一位記譜複盤的棋手!
便是這樣的一個人也不敢狂妄的說下盲棋吧!
陸令萱想到三日前便有見識過此人的棋藝,確實精湛,但當時也隻與她打個平手,現在聽到此人竟然要下盲棋,那臉上的驚奇可想而知了!
正在此時,蕭錦玉的目光亦投向了她!
陸令萱從她同樣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神色中看到了一絲令人心慌的城腑和笑意。
“盲棋啊!”高湛驚得幾乎要站起身來,“好啊!朕今日倒要見識見識何為盲棋?”
“祖中書,你敢與之下盲棋嗎?”
祖珽麵色有些尷尬,還未回答,卻聽這位“謝臻”截斷道“陛下,祖中書可看棋盤,隻需臻一人背對棋盤皆可!”
聽到這一句,李謐的眸子更亮了!
高長恭的神情都發生了不可思議之變化,又禁不住暗暗沁出一身擔憂的冷汗!
“若是這樣,既便是祖中書贏了,那也勝之不武啊!”有人道。
“非也,此局既然由我提出下盲棋,無論誰勝誰負,臻皆可心服口服!”
說完這句,蕭錦玉再度看向了陸令萱,而陸令萱更是從她略帶挑釁的眸光中感受到了寒意。
她驀地將穆提婆叫來了身邊,低聲吩咐道“今日務必死守鄴城驛站,但凡可疑之人皆可抓捕!”
“是!母親!”
穆提婆悄然離去!
而殿中的驚奇議論之聲更大了,在高湛的一聲令下“好,那就開始吧!”,殿中倏然一靜,而以謝臻打扮的蕭錦玉已然用一絹紗遮住了雙眼,背對棋盤,麵向天子!
“四之十六,星!”
隨著祖珽的一聲,棋局開始了!
於是,殿中的眾人竟皆望向了殿中的玄衣少年,就聽他朗聲道
“三之四,星!”
“十七之十六,小目!”
“三之四,小目!”
“……”
隨著棋盤上落子,周邊圍觀著的人群臉上神情各自大變,唏噓之聲不絕於耳,祖珽的額頭上已漸漸沁出冷汗,而高長恭的眸中卻漸露喜色,就連李謐都恨不得拍手稱絕,在做起居注時,默默的將棋盤上的每一步走棋都記在了書帛中。
高湛臉上的表情已然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了,隻是默然的注視著殿前正麵對他卻蒙上了眼睛的少年,少年的從容不迫與強大自信連他都禁不住動容。
原來這便是千年世族所養出來的天之驕子麼?
他禁不住內心感慨道。
陸令萱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黑,陡地想到這個“謝臻”三日前所說的博弈之道
“與其戀子以求生,不若棄子而取勢,與其無事而強行,不若因之而自補……”
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所謂一局至斜陽,這一局棋不知不覺也下了二個時辰之久,直到祖珽囁嚅著唇,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穆提婆也在金烏下沉之時才趕了回來,在她耳邊回道“還是沒有找到,不光是鄴城驛站沒有找到那小子,便是那蘭陵王府,也不曾有一個與他相似的可疑之人進出!”
“但兒子還是從經過鄴城驛站的行人中抓了幾個人回來,據說是曾經跟蘭陵王妃一起來到鄴城的人!”
陸令萱再次驚得霍然起身,神情頗為疑竇而驚訝的看向“謝臻”。
便在這時,又聽到祖珽垂首道了一句“我輸了!”
“昔日聽聞子衝征法,褚胤懸炮,車相井蘭,中央之善。今日方知何為一品弈棋之妙!”
祖珽願賭服輸,竟然歎出了這一句!
“一品?”陡然聞得這一句,穆提婆眼露吃驚和不屑,“祖中書這話是否太過誇張了,他一個少年人,棋道能臻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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