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璿看著眼前一眾毫無氣勢的老弱殘兵,氣得直搖頭“這就是陛下給阿姐的兵馬,這不是讓阿姐去送死嗎?”
蕭錦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原本他們也沒打算讓我真的去抵禦周軍,不過是想將我送給宇文護罷了,而且朝中文臣武將也不同意陛下將禁衛軍調離鄴城,畢竟這座鄴城也需要防守!天子安危更為重要!”
“阿姐,這指不定又是陸令萱在背後給和士開出的鬼主意,就是想讓和士開慫恿陛下將你趕出鄴城!這麼看來,阿姐不惜為高湛擋了一箭,差點連命都保,做出的這一些努力豈不是要白費了。”
謝玉璿心有不甘。
蕭錦玉卻搖頭道“並無,高湛並沒有對我不信任,他私下裡給了我這個……”
謝玉璿看到她左手中拿著的竟是一道聖旨,打開來看,大致內容便是任命謝臻為並州行台兵部尚書,可以調遣晉陽兵馬。
並州行台便是晉陽的一個小朝廷,那裡的官職跟鄴城差不多。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晉陽都是那些鮮卑勳貴的天下,聽說這些鮮卑勳貴素來就瞧不上漢人,對漢人門閥也十分不滿,又怎會聽從你的命令?”
“還有這個!”
蕭錦玉又拿出一把劍來,這把劍有一尺餘長,劍鞘塗有金色龍紋,並鑲嵌紅色寶石,看上去是一把極好的寶劍。
“這是天子所賜元戎劍,見它如見天子,即便晉陽的那些鮮卑勳貴調不動,洛陽的兵馬調動還是可以的!”
說到這裡,蕭錦玉看向謝玉璿與淩夜一笑“再說了,我不是還有你們嗎?”
她話音剛落,便聽到另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錯了,你不隻有他們,還有我們!”
說話的是溧陽公主,以及衛娘子,今日兩人竟然也穿上了男裝,打扮得乾淨利落英姿颯爽。
“既然陛下要調你去洛陽,那我們就與你一同隨行,之後同甘共苦,生死與共!”
“還有我,還有我!”
阿秀也換了一身小廝打扮的裝束抱著包裹跑了出來。
“讓阿秀也跟著吧,至少可以當個夥頭兵,可以給你們做飯吃!”
蕭錦玉看了看站在麵前儘皆一臉期許望著她的幾個女人,心中甚為感動,以至於視線都有些模糊。
“可那是戰場,不是去鬨著玩的!而且你們又都是未上過戰場的女人……”
“王妃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誰說女人就不能上戰場了,我謝玉璿可是殺過胡人的,武藝不比那些男人差!”
蕭錦玉又禁不住一笑,心中頗為酸澀感動,暗道若是我將身邊的部曲都帶走,留著她們在鄴城,恐怕又會遭到陸令萱、和士開這等小人的算計陷害,倒不如就帶去晉陽,也好讓溧陽公主與長恭團聚。
這般想著,她也點頭道“好,那我們便一同去洛陽!”
做下這個決定後,蕭錦玉便當機立斷,棄了高湛所給的一千老弱殘兵,而隻挑選了二百名漢人勇士,再加上謝玉璿與淩夜所帶來的部曲,也能有五六百人,之後高延宗也帶來了二三百名部曲,就這麼臨時組建起來的騎兵也差不多有一千了。
於是,在銅雀台前點兵之後,這一千兵馬便浩浩蕩蕩的奔出鄴城了。
這一次出城乃是真正的上戰場,出征,街道上來目送的百姓比之上一次出使玉璧城更多了,也更有一種離彆的愁緒與親切感。
“謝侍郎一定要平安歸來啊!”
道路旁有年邁的老嫗禁不住含淚高聲喊道。
“咱們齊國難道沒有武將了嗎?為什麼要讓謝侍郎一位文臣出征?這不是讓他去送死嗎?”
“胡說什麼,怎能說是去送死?說不定謝侍郎吉人自有天相呢?”
“誒,聽說陛下讓他去洛陽,還是與宇文護和談的,希望用他來換得戰爭止戈!”
話雖這麼說,但以宇文護一慣言而無信、前腳結盟後腳便毀約的個性,隻怕是一去不複返。
這般想著,許多人忍不住垂下了淚,又有人唱起了激昂慷慨的戰歌。
“豈曰無依?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
陸府之中,穆提婆哈哈大笑,簡直要笑出了眼淚。
“沒想到竟是這般容易,和侍中隻是略微一提,這個謝臻便自己請命去守洛陽,真是不怕死啊,一個文弱的士人,也敢去戰場,他以為那戰場是好玩的嗎?”
陸令萱這個時候竟是笑不出來了。
“有如此勇氣,倒也著實令人欽佩,這個謝臻,若不是處處與我作對,我都會忍不住想要欣賞他!”
感慨了一句後,她轉而又問
“他帶了多少人走?”
“現在蘭陵王府中有誰在?”
“可有找到那個蕭錦玉?”
一連串的發問,令得穆提婆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斂了下來。
“母親,說起這事真的是怪了,這個謝臻一走,竟然將蘭陵王府中所有人全都帶走了,現在彆說是一個人,連一隻耗子都找不著,就更加彆提什麼蘭陵王妃蕭錦玉了,她是不是真的跑去晉陽找高長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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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令萱臉色微沉,神思中好似有道亮光一閃,但又始終想不到是哪裡不對勁。
“不可能,蕭錦玉這個賤婢,怎麼可能會如此無聲無息?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既然陛下已經賜了一座府邸給謝臻,他為何還要帶走蘭陵王府中所有人?”
穆提婆接道“許是防著我們吧?畢竟上次謝臻回來,那個溧陽公主就落在了陛下手裡,所以……”
陸令萱陡地將目光淩厲掃過來,穆提婆便不說話了。
“每一次等我快要想明白這其中的關鍵時,就被你給打亂思緒了!”
穆提婆趕緊垂首道歉。
過了一會兒,又低聲道“還有一事,母親,我們扣押在風月樓中的兩個人質失蹤不見了,是半夜被擄走的,就是那個阿奴的妹妹阿香以及她們的母親陳嫗。”
陸令萱臉色大變“那還不趕緊去找!”
穆提婆應是就要離開,她又道“不,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讓謝臻與高長恭都回不了鄴城!最好是讓他們都死在這一次齊周戰爭之中!”
言罷,又問“洛州刺史段思文是不是有把柄在我們手上?”
“是!”
“那好,去信,要段思文殺了謝臻!”
……
從鄴城到洛陽有三百裡路,馬不停蹄也要十日左右的時間,一路上,淩夜與謝玉璿將各處收集來的情報都一一傳達給了蕭錦玉。
“如此趕路,待我們到達洛陽之時,宇文護的兵馬應該也能到達洛陽,雖然我們通過密諜提前得知了消息,但並不能快多久。而且看這天氣,似乎要下雪了!”
蕭錦玉聞言,也抬頭望向了天空,本是晴朗的天空突然多了許多白雲堆砌,這幾日天氣轉寒,吹到身上的風明顯冷冽刺骨了一些。
記憶裡,宇文護就是趁著大雪天想要一舉拿下齊國的重鎮洛陽城,而洛陽城與鄴城僅有一道黃河相隔,洛陽一過,攻滅齊國鄴城便是指日可待。
“是啊!要下雪了!”
蕭錦玉也歎了一句,想到了記憶中的邙山之戰,宇文護用了十萬兵馬圍攻洛陽,形成包圍之勢,而齊國僅有五萬,多名齊將都不敢衝陣突圍,而長恭就是在這一戰中打出戰神之名的,沒想到如今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她也要去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