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又一聲的質問令高長恭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他目光冷冷的盯著陸令萱,就聽她道“你們高家出了兩位發瘋的皇帝,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在他的驚疑不安中,陸令萱唇邊再次一勾,接道
“因為在你們高氏的血脈之中本就隱藏著瘋狂的因子,它就像是一隻嗜血的猛獸,蟄伏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也許它能一直沉睡,而一旦這隻猛獸蘇醒,這個人就會被其所控,變得暴戾、瘋狂、甚至是嗜血!”
“我曾在蕭鸞的醫案之中看到過這種病,這種病會在其子孫後代之中一直延續,且無法根治,蕭鸞終其一生,也沒有找到根治的辦法!”
“文宣帝高洋染指了那麼多大臣之妻,你以為他就真的會放過蕭鸞對她示以尊重嗎?他在最後的顛狂之中,早就將蕭鸞強暴了,不然你猜蕭鸞為什麼要辭官歸隱……嗬嗬嗬……”
大笑了一陣後,她又看向高長恭道
“所以蕭鸞心中是十分痛恨你們高氏中人的,因為知道高家人的殘暴、荒淫從骨子裡就無法改變,她為了自己女兒不遭你們高家人的染指,便央求我一定要讓她女兒逃出齊國。
但沒有想到的是,她雖然逃出了齊國,回到南陳,竟然兜兜轉轉遇上了你,甚至還嫁給了你,你猜,蕭鸞要是知道她女兒最終還是成為了高家人的玩物,此刻會是什麼心情?”
她的話剛落,高長恭已然伸出手來穿過鐵欄掐住了她的脖子,怒道
“你閉嘴!我從來就沒有視阿玉為玩物,她是我至愛之人,是我的妻!”
因為太過不敢置信而憤怒,他那雙格外明亮又好看的眸子變得通紅。
“高長恭,你憤怒了!很想殺了我,是嗎?”似乎達到了某種目的,陸令萱再次咯咯的大笑,“所以,你也不例外啊……”
在他的沉默中,她又笑道
“也許吧,也許你對她是有真心,可是你又能護她多久呢?”
“你不過是一個宗室郡王,甚至高湛一句話,就能要了你的命,等你死後,她又會落到誰的手中?”
“天子想要的女人沒有得不到的……想想李祖娥的下場?”
看到高長恭的眼眸中已彌漫上複雜的情緒及痛苦,陸令萱的笑變得更為得意而陰毒。
“蕭鸞寧可毒毀自己的身子,讓自己終生不孕,也不會給高洋留下子嗣,而蕭錦玉身為她的女兒,應該也很能明白這一點……她是神醫,除非是她不願不想,否則不可能直到現在還沒有孩子!”
“高長恭,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感覺到他的手似乎在顫抖,眼中的星光也漸漸聚墮為一縷冷意,陸令萱又低下聲音蠱惑道
“為了你深愛的這個女人身份不會暴露,不如,我們做一筆交易吧?”
高長恭看向她,神色更加冷鬱,卻帶著一縷希翼!
“你放心,我求的不是貪生,而是尊嚴!”
……
蕭錦玉與謝玉璿在大理寺獄門外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看到高長恭走出來,但見他神情似有些鬱鬱,蕭錦玉便上前握了他的手問“長恭,怎麼了?”
高長恭看向她一笑“沒什麼,我們回府吧!”
蕭錦玉點頭,三人便一同回到了蘭陵王府,之後,蕭錦玉便讓謝玉璿領著陛下的聖旨去查抄了陸令萱在鄴城的所有資產,也便是當初蕭鸞所創下的產業。
“鄴城四百餘坊,其中有二百坊中都有陸令萱和穆提婆的產業,書肆茶寮、胭脂花粉鋪、綢緞衣帽肆、刀槍鞍轡庫等等一應俱全,一共有二百家,不過,大多數都已讓陸令萱虧空,甚至有些還做著一些不太正經的買賣,因為陸令萱對那些商人們的不守信用,以及對下仆們的利用壓迫,很多人已是對她不滿,逃離者甚多!”
“還有鄴城最大的那個風月樓,因為是權貴們的玩樂之所,裡麵的營收倒是很好,但那些女子們似乎過慣了這樣揮金如土的生活,竟是不願意再走向正道。隻有少數被脅迫在樓中做一些粗使活計的下仆們想要離開,或是到杏花煙雨樓裡做活。”
說到這裡,謝玉璿有些難為情,道“阿姐,我儘力去勸了,沒有辦法!”
蕭錦玉本想給那些被陸令萱迫害的女子再一次選擇人生的機會,未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
沉吟了一刻後,她道“那就讓她們自己選擇吧,也不會再有人去逼迫她們做任何事情了!隻是可惜了我母親最初創立這座酒樓的初衷了……”
聽到蕭錦玉的歎息,謝玉璿心中也有些難過感慨。
蕭錦玉又叫來了越影,讓越影與衛娘子去打理這些事情。
“這半年來,杏花煙雨樓被你經營得很好,不過,現在我們不隻有杏花煙雨樓了,陸令萱當初搶奪了我母親的產業,我會一並收回來,但現下狀況可能不太好,需要你和衛娘子去與那些商人們交涉,儘量給予他們多一些的分成,還有那些掌櫃、下仆們的工錢,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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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影答“是!”再次看向蕭錦玉的眼神中透露著十二分的感激,忍不住便流下淚來。
衛娘子便喝道“你這小子,哭什麼呢?”
越影道“我本家族無親,孤身一人,隻為父母報仇不敢再貪生,幸得娘子相救,而且娘子不嫌我年紀小,願意相信我,給了我重新走上商道的機會。”
“娘子的大恩大德,越影一輩子都還不完!”
“好了好了,快去忙吧!缺人手便跟我說!”衛娘子催促道。
“是!”
待越影帶著幾個下仆一同離去,阿秀便端了一碗湯藥過來,說道“王妃,藥熬好了,快趁熱喝了吧!”
蕭錦玉點頭,便端起藥湯準備飲下,未想剛至唇邊,便被一股大力打掉了湯碗。
她抬起頭來,看到站在她麵前的是高長恭。
謝玉璿、阿秀包括一旁的溧陽公主都驚訝的看向他。
就聽他似乎十分痛心的對蕭錦玉道“阿玉,就算你不願意懷上我的子嗣,也不能傷害自己的身體,我……”
“郡王,你在這裡胡說什麼呢?小娘子正是想要懷上你的子嗣,才喝這些藥來調養自己的身體的,小娘子自小試藥,體內積累了一些毒素,她雖然自己是可以百毒不侵,但會傷到孩子的,所以才要喝這些藥來清除毒素,改善體質,否則即便是懷上了,也會……”衛娘子急急的說道。
高長恭才驚訝的看向蕭錦玉。
“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些都是小娘子……哦不,是你的王妃親口跟我們說的!郡王,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從大理寺獄回來後,你就像變了個人,悶悶不樂的,還懷疑小娘子不願意給你留子嗣,她若不生下子嗣,對她有什麼好?難道要她背上無所出的罵名嗎?”
溧陽公主也問“長恭,可是陸令萱跟你說了什麼話?”
也不問陸令萱到底說了什麼,衛娘子便一口諷刺的說道
“哎喲,那種女人最擅長蠱惑人心胡說八道了,郡王你也信?”
高長恭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被影響到了,但陸令萱的話就好似在他心中紮了根一般揮之不去,讓他時常想起叔父高洋顛狂嗜血的模樣,以及高演瘋魔般恐懼害怕的模樣。
“對不起,阿玉,我不該疑你!”
蕭錦玉沉默了一刻,含笑道“長恭,年節將近了,我們出去走走吧,順便給我買一些禮物!”
“好!”
……
沒有讓更多的人跟隨,蕭錦玉便和高長恭來到了鄴南城的集市上,年關將近的喜悅感漫布在了鄴南城的大街小巷。
有很多如他們一般的夫婦在街道上走過,又或是進了某個茶寮店鋪采買一些絹帛物什。
兩人走了一段路,逛了幾個店鋪之後,蕭錦玉便帶高長恭來到了一處較為安靜的茶館中坐下,一邊品著茶,一邊看窗外之景。
“長恭,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陸令萱跟你說什麼了嗎?”
麵對她的柔聲相問,高長恭心中不忍,不想讓她知道蕭鸞曾經在高洋身邊所受到的侮辱傷害,便隻挑了有關兩位叔父的瘋病來說。
“她說,這種病很有可能在子孫後代中延續流傳,而我……也是高氏的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