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能撲滅大火,這經樓恐怕也將麵目全非了,更彆說經樓中保存的那些珍貴經書。
楊歌和院裡一些小師父拚命的搶救了部分經書,累的差點直不起腰來,卻還有不少天竺僧來此進攻,幸虧方乾坐鎮,想到了這邊的情況,臨時有派了人過來支援,不然真撐不下去。
“我自從從澄寞師叔手中得傳《萬劫經》,發下劫佛之願後,有些事至今仍無法參透。我等身負罪業,以殺止殺,縱能保得江山一時的太平,卻始終無法扭轉人心之惡,令這天下再無殺戮之事。”
“我這雙手,不知還要沾上多少鮮血……”
王不空攤開雙手,陷入沉思。
什麼身負罪業,什麼以殺止殺,什麼天下再無殺戮之事……這些問題楊歌從來沒想過,她如今的想法很簡單,就看眼前的事,她覺得對那就得支持,她覺得錯那就得阻止,事後若是後悔,那也是事後的事情。
隻可惜,她沒什麼好口才,勸不了王不空,幸虧他並未一直糾結。
“啊!糟了!”
王不空給身邊幾個人部署了一下防守和善後的事宜,前音未落,卻聽得他突然驚叫一聲,他平日裡總是胸有成竹的神情在此刻卻有些慌亂,楊歌趕緊問他發生了何事。
“哎呀呀,我怎會如此糊塗!大約一盞茶時間之前,我讓一個法號叫做空問的小沙彌去思過齋給相智齋飯,可剛剛有一些天竺僧也往那個方向逃去了!”
“空問是我隨燕帥西征時救下的小孩,全家都被叛軍殺害,我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而我又有事在身,便托人將他送到這裡請相智代為照看。這小子佛緣極深,長大些後便入了空門隨高僧修禪,鑽研佛法。隻是因著小時候那些血腥的過往記憶,空問不喜習武。”
“嗯?那不是糟了!”楊歌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因為太累踉蹌了幾步才堪堪站穩。
“此刻那些逃命去的天竺僧正是往留影澗的方向,若是空問走得慢些,被那些喪心病狂的天竺僧趕上,可是凶多吉少了。”
說著王不空就想去追,楊歌趕緊將他攔住,畢竟這裡還需要他留下指揮。
楊歌問明了留影澗的方向,一路趕過去,快到留影澗的時候隻見到了空問的屍體。這小和尚圓睜著的雙目中寫滿了驚恐,似乎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一切會發生在這被佛祖保佑著的清淨之地。
楊歌緩緩蹲下身,想要替這小和尚撫上眼睛,卻發現他右手抓著一串佛珠,懷中還緊緊的抱著要送給相智師父的食盒,脖子上一道極深的傷口致命,楊歌很難想象那些身為佛祖門徒的天竺弟子會對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下這樣的毒手。
悠悠歎了口氣,楊歌伸出手撫上空問的臉龐,闔上了他的雙眼,然後拿起食盒。此前王不空說早些年空問一直是相智師父在照顧,此事還得向思過齋的相智師父稟明才好。
留影澗,思過齋。
“空問呢?為何今日不是他親自送齋飯來。”
看樣子,相智對外麵的事還一無所知。
楊歌深吸了一口氣,反正總要麵對的,她倒是沒有絲毫隱瞞,直接將外麵的情況還有小和尚的死全都說了。
“什麼?你說……空問他……死了?”聽了楊歌的轉述,相智睜開了雙眼,眉頭微鎖,眼中流露出糾結的神色“這佛門之地也終究無法保住那些無辜之人的性命麼?武力和殺戮,真的會讓人覺得快樂麼?”
相智年輕時曾因出手傷人破了殺戒,此舉被認為是有損大華嚴寺的顏麵,被執法僧找到捉了回來,並被罰終生禁足在此地思過。
“佛祖教我們慈悲為懷,卻忘記教我們如何禁止武力,慈悲為懷,真的能夠拯救蒼生麼?”相智一番喃喃自語後,抬起頭看向楊歌問道“寺中現在的情況究竟如何?除空問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師兄弟傷亡?還請施主不要隱瞞於我。”
這和尚明顯心結未解,若是就這麼出去,肯定也幫不上忙。
楊歌苦於口才不行,這引人解開心結的擔子,很自然的被楊影搶了過去。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相智師父。”
“施主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