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世東無力又憤怒地說:
“幫我,你要怎麼幫我,我媽還活著的時候,你怎麼不回來?
我媽半夜痛醒的時候,你在哪裡?
她滿身屎尿的時候,你在哪裡?
你除了每個月寄個一兩千塊,你什麼時候出現過啊?
啊?
你現在說是回來幫我?”
說到最後,眼眶通紅,青筋暴起。
“我沒用,對,對不起。”
“你有用,你怎麼會沒用呢?最聰明的就是你了,我多想學你呀,拍拍屁股就走。但我做不到啊,做不到你這樣不是個東西啊。”
“怎麼樣都好....你現在出來了。”
“我想去監獄啊,我想被判死刑啊,你知道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會想起我媽啊?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會想起那個畫麵啊?
我跟你一樣,我們都回不去了。”
黃世東哭著吼完這些話後,轉身就走。
“對不起,我真的不懂啊。
從你媽和我結婚的第一天,她就說她倒了八輩子黴。
她說的沒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一見到我就討厭我,發脾氣,罵我。
說我沒出息,說我沒用,不是個東西。
她說的對,我什麼都不懂,我沒文化,隻會拿個灰鏟,所以我去南方啊,能掙多一點,她看不見我也能少生點氣,誰知道會這樣啊。
我真的不懂,我不懂做老公,也不懂怎麼做爸爸,是我把你們害成這樣的。
對不起...我真的不懂...我不懂。”
黃大海說著說著也哭了起來,懊悔,痛苦,自責,人在外很難兼顧到家庭,而且他確實在逃離,逃離壓抑苦澀的生活,哪怕在外把省下的錢全部寄回了家裡,他也獲得了輕鬆。
兩人都因為壓力而爭吵,互相宣泄怨氣,但通過爭吵,父子倆之間明白了對方的苦衷,關係變的有所緩和。
之後黃世東接到了曾經未婚妻張彤打來的約談電話,黃世東打扮一番後去赴約。
飯桌上張彤變的憔悴了一些,但雲淡風輕地說她在獨自還房貸,黃世東剩下的部分欠債,她也快還完了,還說信教了,已經原諒了黃世東。
黃世東信了,以為兩個人似乎可以重新開始。
這讓黃世東有了被身邊親近的人諒解接納的錯覺,抑鬱的情緒得到了很大的緩解,所有的表現也開始和正常人無異。
但接下來發生的兩件事情又把黃世東逐漸恢複的精神徹底崩塌。
之前結婚的好友曉峰因為金融危機,跳樓自殺。
在朋友之間的追思會上,張彤崩潰,開始指責黃世東毀了她的一切,說心裡一直非常憎惡黃世東,因為信教的緣故才原諒他。
坐在一旁的黃世東剛剛燃起的重生火苗被澆滅,重新回到了地獄深淵。
黃世東在張彤的斥責聲中,再次情緒失控,在精神崩潰的邊緣,跑到了超市,大口吃著巧克力,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響。
母親死去的記憶場麵再一次占據了他的大腦。
無聲的淚水讓這一切在外人看起來更加顯得瘋狂詭異,沒什麼惡意地旁觀者在指指點點中再次把黃世東隔絕在社會群體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