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說兩句！”李向前抬頭瞪了他一眼，語氣有些衝。可話剛出口，他又覺得自己不該衝劉二狗發火，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放低聲音道“對不住啊，我這心裡煩。”
劉二狗擺擺手，似笑非笑地說道“誰沒煩的時候啊？不過兄弟，我勸你還是彆費勁了，這錘子也不是咱們能修的玩意兒。老老實實去跟工頭要個新的吧，挨罵總比砸了活兒好。”
李向前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把錘子放下。他知道劉二狗說得對，可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去。他走到工頭麵前，小心翼翼地說道“工頭，這錘子怕是修不好了，能不能再給個新的？”
工頭聽了這話，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不滿顯而易見“李向前，你最近咋回事？這都第幾回了？工具就跟你八字不合似的，不是壞就是丟，你讓我咋說你？”
“對不起，下次我一定注意。”李向前低著頭，語氣裡帶著一絲祈求。
工頭冷哼了一聲，把煙往地上一丟，踩滅後才不耐煩地說道“最後一回，再弄壞了，你自己掏錢去買！”
李向前趕緊點頭，心裡卻五味雜陳。他捧著新拿到的錘子，心裡暗自發誓“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出差錯了，不然真是沒臉乾下去了。”
李向前站在街口，手插在褲兜裡，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從眼前穿梭而過。他的臉上寫滿了茫然，仿佛一個剛從夢裡醒來的人，突然忘記了自己該做什麼。他揉了揉太陽穴，低聲嘟囔“到底是來買啥的？”
早晨出門的時候，柳翠娥囑咐了幾句，他當時連連點頭，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可如今卻像是一團霧籠罩在腦子裡，怎麼都記不起她到底說了什麼。他努力回憶著，想從模糊的片段裡抓住點蛛絲馬跡，可每次都像抓水一樣，越用力越無從下手。
“是買米？不對，家裡米還夠；還是買菜？好像又不是……”他站在原地發愣，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最近好像總不太管用。可能是因為太累了，也可能是因為日子過得太緊張，他心裡歎了口氣，暗自嘀咕“難道真是操心操得腦袋不靈光了？”
這時，一個小販的吆喝聲吸引了他的注意。賣的是新鮮的雞蛋，籃子裡裝得滿滿當當，蛋殼上還有點泥土的痕跡。李向前看著那些雞蛋，心裡一動“是不是翠娥讓我買雞蛋？最近孩子吃得少，難不成是想著給她補補？”
想著想著，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兜，確定帶了錢，就徑直走到攤位前。小販看他有些猶豫的樣子，笑著說道“大哥，這雞蛋可新鮮得很，早上剛收的，買點回家吧。”
“多少錢一斤？”李向前問，眼睛卻盯著那籃子裡的蛋。
“三毛五一斤，不貴，剛漲一點價。”小販語氣帶著幾分討好。
李向前皺了皺眉，三毛五對他來說並不算便宜。他抬眼看了看小販，試探著問道“少點不？三毛一斤賣不賣？”
小販搖搖頭，臉上的笑意也淡了幾分“大哥，這都快貼本了，再少真不行了。”
李向前猶豫了一下，又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錢，在手裡撚了撚“行吧，給我稱兩斤。”
小販立刻笑了起來，麻利地用秤稱了兩斤，又用紙袋裝好遞給他。李向前接過袋子，感覺有些沉，心裡卻還是不踏實。他提著袋子往前走，走了沒幾步，又停下腳步，忍不住自問“翠娥到底是不是讓我買雞蛋？萬一不是，回家可怎麼交代？”
他想回頭再問問家裡的情況，可想到剛才已經花了錢，也就打消了念頭。“算了，雞蛋總用得著，吃不了還可以存著。”他給自己找了個理由，繼續往前走。
一路上，他的腳步顯得有些緩慢。心裡像掛了塊石頭，明明不是什麼大事，卻總讓他覺得心裡懸著。他看著路旁的攤販，有賣青菜的，有賣肉的，還有一個小女孩坐在地上賣手工編織的小飾品。小女孩的臉臟兮兮的，眼睛卻特彆明亮，她抬頭看了李向前一眼，軟糯的聲音問“叔叔，買個嗎？三分錢一個，很好看的。”
李向前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那些手工小飾品，全是用草編成的小動物，栩栩如生。他的目光落在一個草編的小雞上，腦海中忽然閃過女兒咯咯笑的樣子。雖然平時日子苦，可隻要女兒看到什麼新奇的東西，總是笑得特彆開心。
“這玩意兒，買回去她應該會喜歡吧？”他心裡想著，從兜裡掏出幾個硬幣，選了那個草編的小雞遞給小女孩。
“謝謝叔叔！”小女孩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李向前心裡也跟著暖了一點。他把小雞裝進了袋子，提著繼續往家走。
走到半路，他的腳步又慢了下來。這時，他終於隱約想起柳翠娥早上說的話“向前，記得買點肉回來，彆忘了。”他一下子頓住了，腦袋嗡嗡作響，心裡直罵自己“我怎麼這麼糊塗！肉沒買，倒買了雞蛋和小玩意兒。”
站在原地，他陷入了糾結。要不要再回去補買肉呢？可錢已經花了大半，再買肉，連下個月的夥食錢都得省出來補窟窿了。可是回去空手，柳翠娥的眼神又讓他無比害怕。他攥緊袋子的手心開始出汗，心裡仿佛有兩個聲音在打架。
“算了，回去挨一頓罵吧，總不能再欠著彆人錢買東西。”他心裡歎了口氣，邁開步子往家走。
回到家門口，李向前看到柳翠娥正蹲在院子裡洗衣服，女兒在旁邊玩泥巴。看到他回來，柳翠娥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買的東西呢？”
李向前勉強笑了笑，把袋子遞過去“買了兩斤雞蛋，還有個小玩意兒，給孩子玩的。”
柳翠娥接過袋子一看，頓時皺起了眉“你是不是忘了我讓你買什麼了？”
李向前抓了抓後腦勺，低聲說道“是忘了……不過雞蛋也能用，總歸也不是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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