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鳶的話如重錘般落下。
每一字每一句,都在秦令征心中最脆弱的那道防線上,硬生生砸出道道裂痕。
他跟柏鳶一起生活了九年。
可以說,沒人能比他更清楚、更熟悉柏鳶的為人。
她清醒又理智,果斷又決絕。
在做任何事前,總會權衡利弊。
這種一切以事實為準的做法,讓她一旦有了明確的目標,所有感情都要為此讓道,排在利益之後。
如果與她並肩而行,會很舒服,很踏實,很有安全感。
不用擔心她會被情緒和私人原因左右決定。
也不用擔心她會在大事上犯錯,或是因小失大,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當他第一次和溫以徹對峙的時候,就清晰敏銳的發現了她的行事準則,也認清自己身處在砝碼更重的一端。
不論何時,柏鳶總要顧及兩人的交情,家多年的情分,才會讓天平始終向他這邊傾倒。
自從明白這點後,秦令征便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種獨一無二的偏袒。
也樂衷於在一次次挑釁溫以徹的過程中,不斷試探柏鳶的底線,借此確定並鞏固自己在柏鳶心裡的地位。
而柏鳶的這份縱容,卻讓秦令征錯誤的認為自己是不可取代的。
也讓他隻得意於兩人之間的深厚交情,而忘了交情的背後,承載的是兩個家族的合作與政治風向。
也正因此,當她調轉矛頭,把鋒利的劍端指向自己時,秦令征才知道那種感覺究竟有多難受。
柏鳶以這種近乎殘酷的方式揭露他自欺欺人的假象,逼他從自己營造的舒適圈裡走出來。
溫以徹在她心裡的分量不重要。
他也隻是比溫以徹好了那麼一點兒而已。
在兩人的對峙中占據上風,並不意味著他就真的能在柏鳶心裡占據一席之地。
隻不過是比他更有分量,能帶來更多利益的那個人還沒出現罷了。
等那個人出現,秦令征對溫以徹所占的優勢,就會頃刻之間化為劣勢。
那時,秦令征就會站在溫以徹當下身處的位置,成為在一次次選擇中被放棄的人。
他也不是沒察覺到這個可能。
所以才會對柏鳶身邊出現的人,格外防備。
從車裡翻出的電話號碼也好,在海口遇到的那個家裡有聯姻意向的人也好。
都在明裡暗裡提示,他並非不可替代。
隻不過他一直不願承認,自己在柏鳶心中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罷了。
“頂替”這個詞,在他聽來是如此的紮耳。
就好像現在讓他離開,是為了給替代者騰位置似的。
而他也清楚,隻要他在此時選擇了退讓和妥協,就等於真正放棄了他現在擁有的一切。
如果他在此刻選擇離開,但凡後退半步,柏鳶身邊就再也不會有他的位置了。
可要是他仍執意要留在她身邊,不退讓分毫,等來的也隻能是柏鳶的厭煩。
假如那個比他更加優秀,更有優勢的人出現,他同樣會在一次次比較中被擊潰瓦解。
等九年來積攢的情意在這段時間裡慢慢耗儘,那時他和柏鳶就真的絕無可能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柏鳶又告訴他,他之所以會被頂替,會被舍棄,都是因為他還不夠好。
隻要他變得比現在更好、更優秀、更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