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是知曉此乃何物吧?”
應嫣旖臉上笑意徹底消散,乃至還有些不自信,輕聲問道。
她看著蘇瑾,伸出素手,輕輕將結晶拿起。
“知道,顧宗主都與我說了,這是應聖女的特殊結晶,也是你擺脫血刃宗控製的解藥。”
“那你還如此輕易的交給我?”應嫣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此刻有些崩塌。
她緊緊拽著黑色結晶,指節泛出慘白。
此刻,她看的出少年的坦然。
她剛剛還認定了,蘇瑾也想要奴化自己,將自己當做狗,利用,褻玩,如血刃宗的做法一般。
可如今,這東西已然就在自己手中,觸感真實。
又如此不真實。
“你可知,你完全可以用此物控製我,如血刃宗一般。
你可知,為了此物,我願意付出一切,乃至古妖宗,未來也會是你的。”
應嫣旖問的認真。
非是不能拿了便走。
而是不信,自己真的已經得到了此物。
蘇瑾看著應嫣旖,笑意也自收斂,這一刻的少年,也顯出認真
“我的妻子,也曾差點被血刃宗擄走,差點成了耿興宗的玩物。
我恨血刃宗,因為他們不將人當人,他們仗著強大,欺淩弱小,奪人妻女,折人脊骨。”
“我若將此物用以要挾,又與血刃宗何異?索性還你,又有何妨?”
這一刻,無儘的不屈之意,被感染力放大。
亦是蘇瑾真實的想法,這一刻的少年,也自鋒芒畢露
“應聖女,我並不反對魔門九宗一統,若是可以,我亦期望一統魔門的,是我修羅宗!”
“卻還是那句話,無半點虛言!”
“如果九宗一統的代價。
是要令彆宗武者,散失道心,淪為走狗。
是要令彆宗宗主,獻上聖女,以圖殘喘。
是要令各宗女子,淪為玩物,尊嚴儘散。
是要令血性同門,滅了誌氣,斷了脊梁。
若是這樣,這九聖宗不統一也罷,這樣的九宗宗主,也不配成為九聖宗主。”
應嫣旖聽著,手中結晶觸感冰涼,似她那永遠也暖不起來的心。
之前,她以為蘇瑾說的是場麵話,她見過太多說的漂亮,卻無行動之人。
她也不是無知的小丫頭,還相信那虛無縹緲的所謂王道。
一統魔門麼?爭霸天下麼?她都不感興趣了。
她隻想報仇,乃至覺得蘇瑾的理念略顯可笑。
這,其實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當一個人經曆了黑暗,遭遇了黑暗,被黑暗折磨的遍體鱗傷。
當這樣的人見到了光,他們卻會本能的排斥光,嘲笑光,乃至認為,這世間本就隻該有黑暗,而不該有光。
“你若是秉承這樣的理念,那你的未來便會很難,想要一統魔門,則會更難,難到沒有成功的希望。”
應嫣旖此刻沒了麵具,便沒了笑容。
她說的很認真,似乎想糾正蘇瑾的錯誤認知。
突然之間,又覺得自己好無聊,說這些作甚……
接下來,隻要與修羅宗聯手,將自己的仇人全都殺掉,便行了。
其他之事與她何關?那時候,她便也懶得再活著了。
正欲收回目光,起身離開。
卻又不自覺,被蘇瑾眸中那燦若驕陽般的光吸引。
少年聲音不大,卻說的很鄭重,似邀請一般“那我便做給應聖女看。”
“到得那一天,我亦希望還能再與應聖女把酒言歡!”
應嫣旖這一刻,有些恍惚。
會有那一天麼?
蘇瑾所說的那一天,她不曾想過,更不覺得自己能活到那一天。
嘴角一絲苦笑,終於浮出。
“我……等不到那天了,活著太累,我隻想在死前,先看著他們下地獄……”
應嫣旖心中呢喃著。
她口中的“他們”,本來是算上了蘇瑾的,她本以為蘇瑾也會如耿心裂一般對自己。
緩緩起的身來,如沐春風的笑意再次現於麵龐。
應嫣旖朝蘇瑾行了個禮“不早了,我也不打擾蘇長老休息了。”
又將手中黑色晶石晃了晃“此物我收下了,修羅宗的誠意我也收下了,接下來,應嫣旖便是葉宗主與蘇長老的人了,二位提出的要求,我都會全力以赴去做。
亦希望貴宗,能助我鏟除仇敵。”
應嫣旖表著態,說的認真。
她是瘋了,瘋到內心扭曲,卻不是真的瘋狗。
眼前少年,她恨不起來,也沒理由恨。
若是可以,她其實也想見見這少年口中的未來,那個她想也不敢去想的未來。
……
應嫣旖是與顧雁翎一起走的。
夜晚,雪停。
一地月光,皎色萬裡,似仙境一般。
顧雁翎其實想與蘇瑾多待一會兒,可再留下來也不是個事了,又得了應嫣旖相邀,便更沒有理由賴著不走。
二人走的很慢。
應嫣旖終究歎息,罕見的真情流露。
她偏著頭,看向顧雁翎
“妹妹,其實我很羨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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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慕你有個好師尊,羨慕你的果決,亦羨慕你靈巢宗的硬氣。”
顧雁翎不言,同為女人,同樣的遭遇,卻因各自師尊的不同,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勸不了應嫣旖,亦覺自己沒資格勸。
對方的遭遇若換在她的身上,她不覺得自己能做的比對方更好。
氣氛一時便顯沉默,沉默亦似那龐然命運,蠻不講理如刀,可斬斷日月,可阻斷晝夜。
可顧雁翎心中,又想起蘇瑾當初的那句“我偏要”。
那般不講理,幼稚,偏生幼稚的連她都生出向往。
“蘇瑾說他寫了首詩,要我交給姐姐。”顧雁翎停下腳步,取出枚玉牌。
她其實不太開心,蘇瑾說過要送她禮物的,至今卻無半點表示。
可蘇瑾又送了齊心霽禮物,還送了應嫣旖禮物,就是忘了她。
“詩麼?蘇長老還會作詩?”應嫣旖輕笑,抬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