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吐出一口煙霧，我向後靠在椅子背上，透過煙霧看著老何那僵硬的表情。
接下來，就是長時間的沉默，他不說話，我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淡淡的看著他。
這次輪到老何遭不住了，他也拿起荷花，給自己點了一根，無奈說道，“問吧，能說的我肯定會告訴你。”
“蘭姐現在是生還是死。”我平靜說道，可是我現在的心情卻一點也不平靜！心臟突突亂跳！
“她還活著。”老何深深的吸了口煙。
“她是不是在處置局的監管中。”我的心跳的更加厲害。
“不在。”老何再次深深的吸了口煙。
“有沒有危險。”
這次他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有。”
“那有沒有機會救她出來。”我額頭開始有青筋浮現。
“有。”
“那為什麼現在還不去救人！”我的聲音開始大了起來。
“代價太大，超出了我們的承受極限。”老何無奈的摁滅煙頭。
“我，能，做，什，麼！”我一字一頓的說道。
老何苦笑著搖頭，但沒有說話。
我霍然起身，死死按住桌沿，極力壓製著腦海深處那蠢蠢欲動的怒火，儘管這樣，我的身上也散發出了一絲淡淡的威壓！
老何有些吃驚的望著我，仍然沒有說話，而我也突然在他背後櫃子上的玻璃窗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雖然不是鏡子，有些模糊，但那醒目的白發看起來是那麼的刺眼！雙目也閃動著淡淡的紅芒，看起來就像兩朵火星在忽明忽暗的跳動著！
我心中也暗暗吃驚，急忙平複自己情緒！雙眼的猩紅逐漸黯淡，終於完全熄滅。但滿頭的白發卻依然醒目！
我傻傻的慢慢靠近著玻璃窗，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倒影。瞳孔顏色已經恢複了正常，但一頭短發，仍舊是亂糟糟的蒼白！臉上橫七豎八遍布著五六道結痂的疤痕！顴骨上的兩道最長，最深！
這特麼還是自己麼？現在看起來整張臉非常猙獰！加上蒼蒼白發，又多了一種滄桑的感覺！怎麼看都像是四十歲往上的年紀，哪裡有一點兒二十多歲年輕人的活力啊！
這難道就是代價麼？我伸出手不斷撫摸著自己的臉龐和白發，或許，代價不僅僅隻是外表的變化，或許，還有更多我想不到的東西！
我長長歎口氣，一股悲涼湧上心頭，這也許就是命運吧，隻要入了這一行，想躲也躲不開，就像曲昊口中的那個老於…
對著玻璃窗中自己的倒影，我自嘲的笑了笑，笑容中充滿了無助和淒涼。
這時，一隻大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捏。
“驍逸，世上一切都是公平的，你在得到的同時，也必然會失去，有時得到不見得是好事，失去也不見得是壞事，如何衡量，全在於心！”
我默默轉過身，再次笑了笑，這次，我的笑容中已經充滿了灑脫，“老何，你這裡有沒有帽子？”
老何也笑了，再次用力的拍著我的肩膀，“真沒想到，你小子成長的如此之快！當初我還差點走了眼，哈哈哈！”
我沒好氣的拍掉他胳膊，說道，“你丫當初還不如看走眼呢！”
“嗬嗬，”老何搖著頭笑道，“永遠沒有當初，向前看吧，好好待婷婷，她心裡其實很孤獨，很可憐…”
我指了指自己這張慘不忍睹的臉，“你能接受麼？”
“滾蛋！”老何笑罵道，“你以為她是那麼膚淺的女孩麼？她看中的，是這裡！”他用手指在了我的胸口。
“那你看中我哪裡了？老狐狸！先給我找個帽子戴上！特麼我說怎麼一回來就成名人了！頂著一頭白毛誰還認不出我啊！”
老何無奈，走到衣架旁伸手取下一頂大簷帽！
我連忙擺手，“你丫還是自己留著吧！埋汰我麼這不是？”
“愛要不要，反正就這一頂，我還舍不得給你呢！”老何反手又將大簷帽掛了回去。
我坐回靠椅，又點起一支荷花，老何搖著頭說道，“少抽點！我的煙也是要自己掏錢買的！”
“我既沒煙也沒火，哎！就是抽！”然後一伸手，將煙盒和火機全揣進自己口袋，“這回齊活了！”
看著我無賴的舉動，老何也沒了脾氣，由於有了自己親妹妹的這層關係，現在還真拿這小子沒轍！
“大舅哥，你把能告訴我的都告訴我吧，然後給點建議，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我叼著煙，翹著二郎腿坐在那裡盯著老何。
他瞅了瞅桌沿，那裡赫然有兩個手掌印！然後他輕輕的敲了敲桌麵說道，“八千。”
“啥？”我一怔，沒明白啥意思。
老何再次敲了敲桌麵，雙眼盯著那倆手掌印，“八千！”
我愕然，低頭看了看手掌印，驚訝道，“你…讓我賠你桌子？”
老何默默的點頭。
我一下子跳起來，指著他鼻子大吼道，“你大爺的怎麼不去搶！這破爛玩意白給我都不要！還八千！”
“我說值就值。”老何淡淡說道，伸手從桌下又摸出一盒荷花和火機，點上後隨手收了起來。我眼角直跳，開始往上擼袖子，老何卻悠哉悠哉的吐了口煙霧，指了指仍然有些黑青的眼眶說道，“往這來，兩萬。上回便宜你小子了！”
我比劃了半天，還是頹然坐了回去，這老登純屬是不要臉了！總不能真的再揍他一頓吧！兜裡空空，連揍個人都縮手縮腳的！
“哐當！”虛掩的辦公室門被大力推開，大眼妹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我心裡一突，她咋這麼快就知道我跑他哥這兒來了？
大眼妹進來後，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辦公室內的情況，才嬌斥道，“楚驍逸！你膽子又肥啦是不是哈！跟我出來！”說著話，一把揪住我耳朵就往外拽！
特麼真是在她親哥麵前，不把我當外人啊！老何則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彆提有多賤了！
“哎哎哎姑奶奶你輕點，我這耳朵是肉長的！疼！”我正慘叫著被往外拽時，又有一個人影進來了，竟然是江勇！
看到辦公室內的情形，江勇先是一愣，然後咧開嘴笑道，“小何，有話好好說唄！這我看著都疼。”
大眼妹看到有人進來了，本來有些不好意思，聽江勇這麼一說，就趕緊甩開我的耳朵，這一下更要命！好懸給我耳朵揪下來！
“出來咯！彆在這裡丟人現眼哈！”大眼妹惡狠狠瞪著我說道。
“慢著慢著！大兄弟，我就是衝你來的！你先等的，彆走呢！”江勇連忙說道。
我稍微一琢磨，就知道這家夥要乾嘛了，果然，江勇一溜小跑就到了老何桌前，“何處，和你商量件事唄？”
“你說吧老江！”老何微笑著。
“你把大兄弟…不！楚驍逸，調給我們四科唄？放老葉那裡都給人孩子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