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危險?”
楚副將微微眯起眼睛。
他知道,那名武修護衛乃是統領大人的心腹手下,受命跟隨夏列公子,自然是以保護夏列公子的安全為第一要任。
以武入道之後,對於殺意、危機的感知也極為敏銳。
恐怕是當時感應到了什麼危險,才選擇放開了林越,第一時間保護夏列公子的安全?
但究竟是什麼危險的情況呢?
楚副將的目光忽然看向了林越,仔細打量了一下,卻是察覺不到絲毫異常。
他很輕鬆就能感知到這年輕人的呼吸、心跳、氣息等等,不過是一個連武都沒有練過的凡人罷了。
危險,並非來自於這個年輕人。
那又是來自何處?
莫非是當時另有高人在場,被那護衛察覺到了……楚副將的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隨即看向了林越。
“林越,是吧?”
楚副將注視著林越,沉聲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你最清楚不過,你說說看,夏列公子為何要對你動手?”
林越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道“為何?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我僅僅是和她吃個飯而已,沒有招惹任何人,那個瘋子隻是看了看我們,就突然發瘋一樣衝過來,還要拔劍殺她,說什麼讓我無需謝他……大人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他的語氣很平淡,聲音也不高。
但所有人都能聽出藏在他心中的不甘和怒意,能夠感受到他身體裡那團未曾熄滅的火。
“無需謝他?”
楚副將聞言,卻是忽然想起最初見到夏列時的情形。
統領派人將所有欺辱過夏列公子的人抓來之後,夏列先走到其中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麵前,流著淚大聲質問著她後悔嗎。
隨後,夏列便顫顫巍巍地拿起刀,殺了那女子身旁的富家少爺,鮮血濺得夏列滿臉都是,那女子抱著夏列的腿痛哭求饒,夏列沒殺她,隻是扔掉刀,就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楚副將忽然隱隱有些明白了。
他看著林越,暗自歎息一聲,又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或許你是無辜的,但本將也隻是奉命行事,還請你仔細想想,當時那名護衛為何會突然放開你?”
“我不知道。”
林越淡聲道“我隻知道,隻要是心中還有幾分良知在的人,就不應該行那為虎作倀之事,所以……”
他最後一句話沒有說。
——所以,那護衛死了。
楚副將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中生出一絲想法。
雖然他也不太了解統領大人的那位心腹,但既然是軍中之人,應該多少是有幾分良知在心的。
或許,還有一種可能性——
那護衛也隻是聽命跟隨保護夏列公子而已,或許是眼見林越和那年輕女子太過無辜,不忍心繼續為虎作倀,所以故意裝作如臨大敵的樣子,借此放過了林越?
楚副將心中如此一想,頓時有些豁然開朗。
但他還是不太明白,那護衛和夏列公子後來又怎麼會失蹤呢?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要將此事悉數稟報統領大人,由統領大人來做出判斷。
畢竟,無論是他這位副將,還是其他萬夫長,誰都不知道那位夏列公子到底是什麼來曆,統領大人也隻是以故人之子作為托詞。
但誰都看得出來,哪怕是親骨肉,統領大人也不可能那般百依百順,甚至讓心腹隨身護衛其周全。
“林越。”
楚副將收斂起心思,看向林越,問道“那女子與你什麼關係?”
林越沉默了一下,輕聲道“以前是鄰居,現在……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未過門的妻子?”
楚副將皺起眉頭,也不知該說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不該說什麼,隻好繼續問道“她叫什麼?現在身在何處?”
林越微微拱手說道“托夏列公子的福,拙荊蘇子秋重傷未愈,整日昏迷不醒,現在人就躺在我家中,大人可要我將她帶來審問?”
楚副將看了他一眼,說道“不必了。”
他沉默了一下,又說道“我知你心有怨氣,但當下隻要你能助我等找到夏列公子,統領那邊不僅不會為難你,更會賞賜於你,介時你也可以想法子治好你妻子。”
林越沒說什麼,隻是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寒意。
……
不多時,這場注定沒什麼結果的問話已然結束,楚副將也離開了。
道院掌印囑咐了眾人一些沒什麼作用的廢話之後,這才讓眾多俗家弟子離去。
林越離開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故意繞了一小圈,去買了些藥草。
回到家中,打開掛在屋門上的銅鎖時,他忽然注意到,出門前他特意夾在門縫間的那根乾草,已經不見了。
——有人來過。
但林越裝作沒有看到一般,如往常一樣打開門鎖,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依然彌漫著濃烈的草藥味。
那名年輕女子依然昏迷不醒地躺在床榻上。
林越又注意到,他在臨走前特意壓折起來的被角,此時也不見折角了。
——有人掀開了被子,檢查了她的傷勢。
林越神色平靜地走到床旁坐下,隨手掀開被子,看了一眼她胸口被紗布裹著的傷口,隱約能聞到一縷陌生的淡淡藥香。
略微揭開紗布,發現他割出來的那道傷口上,原本發炎化膿的地方,此時可見一層極淡的藥粉。
看樣子,就在不久前,有人來給她上了藥。
林越忽然想到那楚副將最後的問話,心中有些明白來上藥的人是誰了。
從那楚副將離開道院,到他回家的這段時間,足足有大半個時辰。
對於一位以武入道的武修而言,這點距離恐怕連半盞茶時間都用不了,完全可以在他到家之前,提前趕過來,檢驗他所說的是真是假。
至於這簡陋的門鎖,連手段高明點的竊賊都防不住,就更不可能難得住一位練勁如絲的武修了。
恐怕是那楚副將或是其派來的人,特意來檢查了一番,順便幫忙上了藥吧。
而這也正是林越想要看到的局麵。
所以,他在出門前特意再用了一次藥,好讓她徹底陷入昏迷,避免中途醒來露出破綻。
“這次,所有人都會認為你就是蘇子秋了。”
林越眼神嘲弄地看著床上的年輕女子,嘴角微微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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