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打量著夏列,淡淡道“你的先天神通還真不錯,喂了你這麼多化骨粉,竟然也沒有太大作用,幸好我提前把你的骨頭拆掉了不少,又塞進去不少木棍,否則說不定還真會被你反殺呢。”
恢複速度再快,那也得能恢複才行。
即使夏列依靠先天神通,傷勢的恢複速度要比常人快上百倍千倍,骨骼恢複起來也很難快起來。
隻要拆掉其骨頭,再塞入其他東西,自然就能阻止其恢複。
“怎麼樣?我剛才的演技好嗎?”
林越隨手將眾生相按在了夏鴻列沾著鮮血的臉上,隨著意念一動,夏鴻列的眼神中滿是畏懼,驚恐萬分地發出嗚嗚聲,但很快便渾渾噩噩起來。
隨著夏鴻列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改變,不一會兒就完全變化成了林越的模樣。
最初掙紮著想要爬出屋子的林越,也是他用眾生相將夏鴻列變化而成的。
至於“夏列!你出爾反爾!”等幾句像模像樣的慘叫,也是他隻將頭探出結界之後,親自‘配音’的。
將渾身鮮血的‘林越’拖回屋內結界之後,他便解除了其身上的眾生相,迅速將自己變成夏列,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雖然百裡鳳至確實謹慎,一直存有疑心,不斷試探他,但也算是有驚無險,總算是達成了計劃。
“殿下,又讓你變得和我一樣帥了,是不是很開心?”
林越看著躺在床上的另一個自己,忽然嗤笑一聲,隨即便不再理會,轉而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萬靈煉血玉。
隨即,他將萬靈煉血玉放在旁邊準備好的乾淨大海碗之中,再將水囊中百裡鳳至的精血,緩緩倒入這大海碗內,澆在了近乎無瑕的玉佩上。
他眼神中滿是期盼。
方才要來百裡鳳至的一半精血,自然是為了血祭這塊萬靈煉血玉。
百裡鳳至可是貨真價實的打破四象天關的強者,倘若她都不行的話,那就隻能想辦法得到西北雄關那些萬夫長的精血了。
還好,當百裡鳳至的精血接觸到這枚萬靈煉血玉的刹那,林越便發現這原本純淨潔白,纖塵不染的玉佩,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吞噬著百裡鳳至的精血。
他倒入多少精血,這玉佩便吸收多少。
隨著倒入的精血越來越多,這玉佩已經從原本潔白無瑕的模樣,開始不斷出現鮮紅如血的斑點。
血紅色的斑點越來越多,不斷覆蓋著這枚玉佩。
當玉佩徹底化為純粹而鮮豔的血紅色時,水囊中百裡鳳至的精血也已經消耗了超過九成半,隻剩下少許一點點了。
血祭完成。
“很好,百裡鳳至還是很信守承諾的。”
林越嘴角微微翹起,當即水囊放在一旁,拿起了那已然徹底不同的玉佩。
鮮紅欲滴,妖豔無比。
就像是一塊被鮮血徹底浸染的血玉。
這玉佩上雕琢出來的海洋之形,此時仿佛也活了過來一般,那波濤紋路在他的眼中猶如幻覺,竟然緩緩波蕩起來,似乎隨時都會化為真實的血海,掀起重重猩紅的波濤。
如此邪惡魔性,一看便知是煉血奪魂的魔道寶物。
林越指尖摩挲著這猩紅的玉佩,眼神之中有些不同以往的色彩。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有些陌生。
原本在心中向往的修行界,乃是快意恩仇,仙氣飄飄的世界。
但事實卻是如此相悖……
“這世上,果然隻有以惡製惡這一條路。”
林越轉頭看向了床上的夏鴻列,輕聲道“夏鴻列殿下,之前在那山洞時,你說……這世上多的是比我尊貴的人,在有些人的眼中,我不過是可以隨意宰割的牲畜,是嗎?”
他指尖輕輕一敲手中的鮮紅色玉佩,意念所及,這玉佩上那血海中央的漩渦竟然開始真的緩緩轉動起來。
隨著玉佩上那漩渦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這一刻屋內仿佛真的出現了一個無形的漩渦,而漩渦的底端儘頭,就是他指尖的玉佩。
“我的回答是……那就讓我來成為最尊貴的那批人吧。”
林越緩緩眯起眼睛,試著將這已經催動的萬靈煉血玉,貼在了夏鴻列的胸口。
下一刻,夏鴻列的眼神驟然變得驚恐無比,但卻無法掙紮絲毫,他隻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吸力,正在源源不斷地從他體內抽離著某些東西。
不止是鮮血,還有更深層次的某些至關重要的東西……
“看來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
林越任由這玉佩吸噬著夏鴻列的血脈神異,隨意道“還好,百裡鳳至此時就算沒有徹底信我,她也不敢踏入這屋子半步,你信嗎?”
他也不在意夏鴻列是否回答,反正有血蓮燈的結界,即使是百裡鳳至也無法窺探結界內的動靜。
“其實我本想用你威脅百裡鳳至,奈何她這等打破四象天關的武修強者,太過可怕,我一個凡夫俗子,就算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殺你的時間都足以讓她殺我十次了。”
林越自顧自地說著。
而夏鴻列隻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體內被抽走了越來越多的血脈,讓他眼前都變得有些恍惚起來。
但他明白,林越恨他入骨,隻是為了不露破綻,一直都沒有怎麼報複他,此時與他說這些事情,也不過是想讓他更加絕望,折磨他的精神罷了。
“我呢,本來沒想過當什麼人上人,隻是想平平淡淡地生活而已。”
林越像是在對夏列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蘇子秋也是這麼想的,但這世道,似乎不肯放過我們,即使是老酒鬼,也終究有無力改變的時候……”
夏列迷迷惘惘地聽著,眼神逐漸陷入恍惚呆滯。
“不過,今後就不用擔心了。
林越看著夏鴻列,輕聲道“你的皇子身份,就由我來接手吧……但不是皇子夏鴻列,而是我本人,我可不想頂著你這張惡心可恨的麵容活一輩子,懂嗎?”
他心中還有一個真正的理由,隻是懶得與夏鴻列多說。
——最重要的是,他對眾生相的隱藏能力也沒有絕對的自信。
天下間必然存在能夠看透眾生相的修行者,否則它就不會是五響級秘密了。
如果他偽裝成皇子夏鴻列,被皇族找到之後,皇族的修行強者就有可能發現他並不是夏鴻列,而是林越。
不是夏鴻列,卻又身懷皇族血脈,那他的結局如何,不用多說。
但隻要以百裡鳳至設局為理由,讓世人認為,夏列隻是假皇子,隻是用來替林越擋災的假皇子,存在的意義隻是為了保護林越,掩藏林越這位真正的皇子。
而凡人的過往,可以說是用來掩飾而偽造的,恰好他是孤兒,連父親是誰都不知。
那麼,在世人看來,他林越本身就會是真正的皇子。
也就無需使用眾生相隱藏了。
這是林越琢磨了許久才想到的,唯一能夠長久解決困境的方法。
即使還有一些破綻,但大體上還是沒問題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而躺在床上,已然變成林越模樣的夏鴻列,此時也變得越來越枯瘦,皮膚也失去了光澤,變得有些乾癟。
隻見夏鴻列神情恍惚,有些渾渾噩噩地望著林越,眼神愈發黯淡。
而他腦海中,則是如同走馬燈一般,逐漸回想起了過往經曆的種種。
一張張麵孔不斷在心中浮現幻滅。
最後他記起來的,不是那個早早便拋棄他離開大雍的母親,也不是夏府那些虛假的所謂的家人……
而是那個曾經偷偷給他送吃食的小丫鬟。
那張分給他一半的涼燒餅,是他這輩子吃過最香的東西。
一時間,甜蜜、酸澀、苦楚……種種滋味湧上心頭。
“我也隻是想要一點平淡的幸福而已……當皇子有什麼好的,隻要她陪著我,我寧可當一輩子凡夫俗子……”
夏列默默地想著,眼角已然徹底濕潤,終究還是緩緩合上了愈發沉重的眼皮。
下一刻,他體內的最後一道血脈之源被萬靈煉血玉徹底抽了出來。
——連同他的魂魄一起。
他死了。
夏鴻氏皇子,夏鴻列,就此悄無聲息地消失於世間。
恍若黎明前的一點殘星,尚未光耀世間,便已消逝無蹤。
而殺人者,不過一草芥之民。
……
在這一刻,林越手中的萬靈煉血玉啪的一聲,徹底化為了粉碎虛無,隻剩下一滴猶如淚水般晶瑩的血珠。
刹那間,這一滴血珠直接沒入他的眉心之中。
溫暖如母胎初生般的力量籠罩著他,源源不絕地湧出,褪去舊命。
恍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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