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於自己的麵部肌肉管理能力頗具自信,有些時候遇到令人震驚的事情也能夠故作泰然。而在經曆諸多離奇事件之後,我卻偶爾會懷疑自己其實是個沉不住氣的家夥。但是對於此刻呈現在麵前的驚變,誰又能夠做到處變不驚呢?至少我自己是做不到的,我已經無法想象自己此刻的麵部肌肉排列成了什麼表情。塞壬之刃塞壬之刃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塞壬之刃突破夢境,來到了現實中我的手邊!
怎麼回事,之前發生的種種,難道不是預知夢嗎?
還是說因為塞壬之刃有著在虛假的夢境裡對現實世界的人造成真實傷害的力量,所以哪怕自身也從夢境中前往現實,也不足為奇嗎?
這也不是毫無道理。如果能夠把能量傳送到現實,那麼把物質傳送到現實也很符合科學邏輯。儘管在這種話題上講究科學邏輯總感覺格格不入。
無論如何,當下我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掩人耳目。我現在可是還在列車裡,像這樣把巨斧隨隨便便地擱在自己的大腿上也未免過於粗神經了。我立即從背包裡找出防曬外套將其蓋住,但這個動作也有點晚了,肯定已經被其他乘客看到了吧。我隻能故作泰然地等到列車到達無名山站,一到站就立刻用外套裹住巨斧,風風火火地奔出車廂,再迅速地離開車站。
找到一處僻靜的地方之後,我開始研究手裡的武器。
就和我上次使用塞壬之刃時的體驗一樣,隻要用力握住斧頭的柄,力量與知覺都會發生地覆天翻的變化。本來隻是個一般人的我,僅僅如此就成為了魔人水平的超級戰士,如此巨大而又沉重的武器在自己手裡就跟稻草沒兩樣。甚至隻要有這個意思,現在就能夠把外麵走在街道上的路人們統統殺個精光當然這無非是男人常有的破壞性意淫,實際上如果對手不是魔人這等窮凶極惡之徒,我大概連殺個狗都下不來手吧。
隻是這武器雖好,卻過於大了。便攜不便攜先不去提,被人看到自己拿著這種東西走在路上隻會徒惹是非。如果我就這樣像之前兩次一樣去派出所報案,怕是我要先被當場抓獲。
就沒有辦法可以既方便地攜帶它、又不引人注目嗎?比如說先將其藏到什麼裡麵去
當我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塞壬之刃的形狀忽然崩潰了。就像是用一萬張撲克牌拚湊搭建的紙高塔被人用力踢碎了一樣,斧頭憑空分解成了數不清的靛藍色光芒顆粒四散紛飛。如果是作為無關人士,我大概會感慨這是如同放生螢火蟲群般唯美的畫麵吧,但現在卻被整了個手忙腳亂,反射性地用手抓撈漫天的光粒。
而神奇的是,我一伸手去抓,便宛如產生了強烈的吸力,漫天的光粒整齊劃一地回歸我的手心,重組為了巨斧的形狀。
看到這幕畫麵,我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再次在心裡想著要把武器“藏起來”,巨斧便又分解成了無數光粒,最終在空氣裡隱沒無蹤而我一用手在空氣裡抓握,無數光粒便從空氣裡密密麻麻地現身,極其快速地組合為巨斧形態。
塞壬之刃原來還有這麼“人性化”的隱藏功能?
魔人過去在全國作案無數,也是用這種方法攜帶武器的嗎?
有了這個功能就方便太多了。現在我就能夠直接去派出所報案聯絡青鳥,而非需要先找個地方藏匿武器。不過之後和青鳥並肩作戰的時候,我還是得先設法解釋這武器的由來。
我立刻動身起來了,但是,當我終於走到派出所的時候,我卻看著大門陷入了猶豫。
說到底,現在的我,真的有必要再去找青鳥嗎?
前兩次的我選擇報案,是因為我毫無戰鬥力,所以才必須借助獵魔人的力量而現在的我已經擁有了與魔人一戰的能耐,又何須令青鳥深入險地?
更重要的是與每次重來都能夠“滿血複活”的我不一樣,青鳥是沒有這種條件的。
即使我重新來過,她斷掉的手臂也無法恢複。如果這次斷掉的不再是手臂,而是脖子呢?
雖然造成這種結果的塞壬之刃已經落到了我的手裡,但是,我無法確認“這個時間點的魔人”是否還有另外一把塞壬之刃。而且,縱使塞壬之刃在同一時間隻允許存在一把,魔人也疑似能夠在不持有塞壬之刃的前提下共享到塞壬之刃的力量,因此他說不定依然有辦法對青鳥造成“繼承到下一次的傷害”。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前兩次的回憶,青鳥犧牲手臂將我從巨斧下推開、拖著空蕩蕩的袖管臉色憔悴地出現、在魔人的反擊下全身綻裂傷口噴血倒下
看來你是真的很想幫我啊。
打倒魔人,是我的使命,而你是生活在普通世界裡的人。
當你醒來之後,一切都會結束。你會回到屬於你自己的,正常的人生軌道上。
她從來沒有對我吐露過軟弱的話語,始終站在我的前方。雖然有時候會表現出脫線的一麵,但在我的心目中,她就像是個從幻想故事裡走出來的英雄一樣。
所以,我也想要對她逞英雄。沒有用錯詞,就是逞,因為我也隻能做到逞了。但是她也有說過,沒有人生下來就是英雄,一開始都是逞出來的。
我想讓她想讓這個曾經奮不顧身救我的人,打從心底裡覺得,我是個能夠讓她托付後背的人,而不止是一個隻能藏身在後方的樹林和灌木裡窺視戰鬥,連逃跑的時候都必須要讓她扛著的,要讓她負起責任去照顧和拯救的人。
我想讓她說我也像個英雄。
下定決心後,我轉身離開了。或許這次還是無法打敗魔人吧,我的戰鬥經驗匱乏是無可奈何的事實,但隻要塞壬之刃還會再跟著我回來,我就依然能夠再次挑戰。魔人對我的優勢早已不再懸殊,他再厲害也不可能屢戰屢勝。
不過在麵對魔人之前,我還必須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在上次,我發現“直覺指引的方向”和“魔人所在的方向”是不一樣的。
如果魔人沒有“混淆指引的能力”,那麼在指引的儘頭到底存在什麼東西呢?
如果也將“直覺的指引”視為發生在我身上的超常事件之一,並且我自身又如同自己曾經推理的一樣,是一起更加巨大的超常事件的組成部分,那麼這個指引說不定會帶我前往這起更加巨大的超常事件的腹地。
不過這種做法存在一個難點,那就是我隻要前往山林,就會被魔人發現,如此便沒有功夫確認指引如何如何了。要是還有青鳥的隱秘護符,倒也不必煩惱這種問題,但是隱秘護符沒有像塞壬之刃一樣跟著我回來,我也已經下定決心不去求助青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