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白駒出現了,還搶走了它的手……為什麼?”我的疑惑不止於此。從時間上來看,白駒是在一五年十一月帶走“它”的,而我是在一七年的四月遇到的“它”,就在這一年半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使得“它”單獨地出現在無名山上?
我情不自禁地問:“它真的已經死了嗎?”
“死透了。**根除一切生機,靈體也完全消滅。甚至彆說是生機了,就連一點點殘存著活性的細胞組織都找不出來。沒有比這更加徹底的死亡了。當然,即使如此也可以複活的怪物在隱秘世界裡其實也不是不存在,但假設它真的有那種不死身,我們也有辦法檢測出征兆。而海妖毫無那種跡象,它真的就是死了。”列缺回答,“在確認海妖死透之後,為預防貿然處理可能會出現的汙染,我將其轉入了安全火化流程,之後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伱的身上。然而白駒突然找了過來……如果隻是這樣,倒也還在我的接受範圍內。真正出乎我預料的還是收屍人的背叛。我認識收屍人很多年了,在我剛剛出道的時候,他還作為我執法術士道路上的前輩傳授過我竅門,結果……”
他在處理收屍人的時候顯得格外果決,實則卻似乎有著無法釋懷的心情。在歎息之後,他便收起了短暫的傷感,重新變回了平時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列缺。
我更加關心的是白駒搶走那隻手的動機。按理說,白駒以前應該也沒少從仍然是怪獸時的“它”身上采集和保存過生物組織,相較之下,那隻死透了的手又有什麼值得他冒險的地方呢?
“這下你也應該清楚了吧。海妖不是你的夢中情人,它隻不過是頭無血無淚、奇形怪狀的怪獸罷了。”列缺凝視著我,“從你還有白駒的情況來看,海妖的力量仍然殘留在你們的意識裡。你不應該再去接觸與海妖有關的事情了。”
“假設,白駒真的是被蠱惑的,你打算怎麼辦?”我問。
他毫不猶豫地說:“就算是被蠱惑的,他的所作所為也不可饒恕,我會殺了他。”
他此刻表態的話語,與他對我的做法截然不同。我想,這應該不是他的真心話。
他恐怕還是想要挽救白駒的吧。當然,怎麼想是一回事,怎麼做是另一回事。真的遇到白駒的時候,他肯定不會手軟。
在他的心裡,白駒未必是個壞人,隻是被外力變成了壞人而已。但是,白駒已經變得太強大了,他無法再以有所保留的心態麵對白駒。而他所處的律法陣營亦不會以天真的態度對待白駒這種無論在力量上還是在知識上都禍患無窮的超級罪犯,反倒是像我這種程度的“小奸小惡”還仍然處於他有能力自己做主處理的範疇。
他會不會是在我的身上映射了自己昔日友人的幻影呢?我不由自主地這麼想到。
“我是不會放棄的。”對於列缺,我還是沒有說謊,交代了自己的真心話。
談話的最後,我們不歡而散。
在回到自己的住處之後,我一邊思考著今後應該如何是好,一邊回憶著列缺講述的那些事情。
即使聽說了“它”過去是令人悚然到言語也不足以形容的怪獸,我也仍舊無法放下自己對“它”的愛情和**。自己擁抱的那具美麗的女體實則是何等恐怖之物,我再清楚不過。但是,就連那份恐怖,也令我深深地著迷,為之發狂。
時至今日,我依然容易做夢,夢到自己與“它”相處時的點點滴滴。這一天晚上,我又夢到了過去的事情。
夢裡的它依舊是那麼的旖旎和鬼魅,像是蒼白的幽靈一樣待在黑暗的角落裡默默地注視著我,並且無條件地接納我的一切。我時常會慢慢地湊近它的臉蛋,而它也會像是蟒蛇纏住自己的獵物一樣,貌似無意識地摟住我的脖子,懵懂而又笨拙地回應我。有時候,我會感受到什麼東西侵入進來。那條東西擠入了我的喉嚨、食道、胃……並且似乎在深處分叉,向著我身體所有的地方蔓延和侵占。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裡全部是那條東西,就像是可憐的蟲子落入蛛網,被蜘蛛注入消化液腐蝕,連內臟都被緩慢地吸食一樣。我似乎正在被它從內部舔舐。內臟、血管、肌肉、骨頭、眼球、大腦……身體裡的每一處角落都在被它細致入微地舔舐著、嘗著味道。
在這個怪誕的過程中,我的**似乎在循序漸進地被改變著,從裡到外地,逐漸地變得陌生。
然而我已經忘我,就像是要與它融為一體一樣,緊緊地擁抱著、感受著它柔若無骨的軀體,沉浸於與似人非人之物禁忌而又親密的接觸之中。
已經,什麼都不想思考了。
想要就這麼與它永恒地結合,不再去探究更多更深的事物,僅僅是專注於自己的知覺,感受它的每一寸肌膚,感受它的冰冷和恐怖、柔軟和甜美。我混沌而又熾熱的腦漿在無聲的沸騰裡如此期望著。然而,不速之客再次光顧了我們血流成渠的巢穴。
電閃雷鳴之聲從遠方傳來。
我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它,接著拿起了遍布血跡和鏽蝕的斧頭,向外麵走去。
時間進入了十一月下旬,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兩件需要特彆提到的事情。
第一件事發生在柳城的內部,某種特殊的隱秘事件開始在柳城各處頻頻發生,柳城安全局因此逐漸地忙碌了起來。我還是被排除在外,不過這次與其說是我的聲望問題,不如說是暫時沒有我這種戰鬥型術士參與的餘地。連青鳥也幫不上忙,隻能待機觀察。
而第二件事則發生在柳城之外,從天河市安全局傳出來了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
尉遲叛變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