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div到了快傍晚的時候,體檢的部分結果終於出來了。就像是我先前對青鳥坦白的那樣,我的餘命已經不足一年。青鳥看到這個結果之後露出了非常難過的表情,令我發自內心地產生了後悔將真相說出來的心情。但是我也很清楚,這是我必須說出來的事情。我已經對自己的內心發過誓言了,即使再給我重來的機會,我也不會對青鳥做任何的隱瞞。
我們從地下研究所離開了。列缺比我和青鳥離開得更早,也不知道是要回去參加法正他們的小會還是如何。我們兩人慢慢地走在河邊的道路上,喧囂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一言不發。雖然我想要讓她的心情變好,但是不知道如何說才好,隻能東拉西扯地聊天,又擔心自己會不會弄巧成拙。
片刻後,她歎了口氣,“明明快要死的人是你,為什麼你要開解我啊。”
“因為我感覺你比我傷心。”我說。
“我是很傷心,而且還想要找個地方哭上一段時間。但是伱這個樣子,我不是連哭都沒地方哭了嗎?”她說。
“怎麼會沒有地方呢?”我一本正經地展開懷抱。
“好啦。先不說這個,我肚子餓了,找個地方吃飯吧。”她說。
我們在附近的飯店包廂裡吃了飯,她還是心事重重的臉色。吃得差不多了,這回終於是她挑起了話題,“這一切……一定都是我的錯。”
“什麼?”我奇怪地問。
“五年前,要不是我使性子,把自己丟在了山裡,你也不會遇到那樣的事情,更加不會淪落到今天這樣了吧。”她舊事重提。
“那隻是運氣問題,又不是你有錯。”我說。
“真的嗎?”她說,“就算原本注定會遇到海妖的其實是我?”
“為什麼這麼說?”聞言,我意識到了她此刻正在思考什麼。
“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嗎?有著高級覺察力的人就是要比一般人更加容易發現隱秘之物。就算當時的我尚未認知到隱秘世界的存在,也有著比起一般人更加容易與隱秘之物彼此吸引的性質,因為我原本就該是這一側的居民。”她說。“如果把我和其他人放到真的有鬼的鬼屋裡,我就會發現那裡真的有鬼,其他人反倒可能會一無所知地離開。五年前的情況也是同理,既然在我迷失的樹林裡有著海妖,那麼無論是出於自覺還是不自覺,發現海妖的都該是我,就好像飛蛾本能地撲向火焰一樣。”
“雖然不知道海妖為什麼會在那天出現在無名山的樹林裡,但是我就在那天恰巧迷失了,這真的隻是單純的偶然,而不是某種既定的命運嗎?”她是很認真地在思考這件事情,而不巧的是,她並沒有在胡言亂語,站在術士的角度出發,這完全是說得通的推理,“或許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偶然,我原本應該會在走失之後遇到海妖,然後被她催眠洗腦,**也被改造,連最基本的倫理都無法記起來,就此淪為她的鋒刃……”
“但遇到‘它’的人是我。”我說。
“是的。雖然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差錯,但是當你選擇衝入那片黑暗的樹林之後,你就頂替了我的命運。”她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你迄今為止遇到的所有……原本都應該是我要承受的才對。”
“這不合理。”我說,“如果遇到‘它’是你的命運,而非我的,那麼事情怎麼會由於我去不去找你而發生變化呢?”
“但如果你不去找我,你就不會遇到海妖。歸根結底,還是我賭氣的錯。使你的人生徹底失控的是海妖,但扣下那個扳機的人是我。”她說。
在原本的命運之中,不應該存在魔人李多,隻有魔女青鳥。
青鳥似乎是這麼相信的,而我不知道如何在這件事情上反駁她,甚至也開始懷疑是不是真的是這樣。但即使如此,我也沒有覺得這是她的錯,更加不可能怪罪於她。原本的命運如何如何的誰又能夠確定,那不過是紙上空談,不過是虛無縹緲的假設。事實就是我才是那個罪大惡極的人。
“這就是你騙我說自己在治愈夢境裡植入惡性因子的理由嗎?”我問。
她斬釘截鐵地說“惡性因子是存在的,我沒有欺騙你。”
“你是因為對我懷有罪惡感……所以才會跟我在一起的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看不見的手緊緊地握住了。
“我……最開始的時候,在治愈夢境裡接觸你的時候,我確實是懷著那樣的感情看待你的。”她說,“但是,我之後也是真的再次喜歡上了你,真的愛著你。這一點絕對沒有任何的虛假。”
是啊,我很清楚。她對於我的愛,我再清楚不過了。但是,我偶爾會害怕。害怕那溫暖的擁抱會棄我而去。
我到最後也沒有接受青鳥的命運假說,她也無法解釋那個讓我們彼此的命運發生扭曲的“錯誤”到底是什麼,最後隻能不了了之。吃完飯後,我們返回了酒店。
“你隻有最後一年不到了啊……”她失魂落魄地說。
“嗯。”我應了一聲。
“我果然還是想要哭。”她小聲地說,“讓我哭一下。”
晚上,青鳥到了我的房間裡。我在床上緊緊地抱住了她,她把臉深深地埋在了我的胸膛裡,打濕了我的衣襟。
第二天,安全局總部召開的下半場會議終於結束,會議裡討論出了對於前夜的具體剿滅方案。總部為剿滅前夜而專門組建了戰鬥機構“普照”,並且命令全國各地的安全局大力打擊轄區內的前夜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