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因為我說自己不會主動交出性命,她知道自己無法正麵殺死我,所以想要故作隱忍,挑選我沒有防備的時刻動殺手,或者借由劇毒或詛咒等手法從暗處將我殺死?
這是非常合理的推測,不如說,除此之外不做他想。而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她從懷裡拿出來了個像是木頭令牌一樣的道具。
“收下這個吧。”她把木頭令牌推到了我的麵前。
雖然我沒有從上麵感受到直接性的危險,但是從仇人的手裡收下物品實屬不智。
而在此基礎上,我還是毫不猶豫地將其收了下來。
“你不先問我這是什麼嗎?”她冷冷地問。
“如果你要害我,那是我罪有應得。我不會束手待斃,但是你的毒藥和刀刃,我都會從正麵迎接,決不逃避或躲藏。”我說。
她沉默了下,然後說“那麼我就告訴你,這個東西不會直接害你性命,但是會讓我害你性命變得非常方便。而除此之外,我不會再說更多。你就邊帶上我的毒藥和刀刃,邊懷揣著不安度過之後的夜晚吧。”
——
在私人話題結束之後,珠暗迅速地恢複了工作的神態,與我離開西餐店。
我們接下來要去浦青市安全局做個簡單的報備,走地鐵路線。在進入列車之後,她找了個座位坐下去,而我坐到了對麵的座位上,用餘光注意著她的身影。我暫時還沒有從之前的對話裡脫離出來,腦子裡想著她先前說話時的情緒波動,雖然她一定是沒有真的原諒我,但是深入之後我逐漸地感覺到,她好像確實沒有在暗中對我動殺手的打算。
也就是說,雖然她是那麼地仇恨我,但無論是從語言上還是從可能的行動上,她都像是真的原諒了我一樣。
我甚至萌生了魔幻的想法難不成她是真的決心要原諒我了?
人的決策和情緒並不總是一致的,就好像糖尿病患者想要吃甜食,但是為了控製血糖隻能忍痛割愛一樣,即使做了這個決定,想要吃甜食的情緒也不會消失。原諒我的決定和怨恨我的情緒完全是可以同時存在的。
在意識到這個可能性之後,我的內心湧現出了連自己也措手不及的複雜感情,甚至忍不住想要發問——你怎麼可以原諒我呢?
我曾經嘗試過幻想自己的仇人原諒自己的場景。是的,這是非常無恥的想象。每當我的思考中出現這種苗頭的時候,就算沒有人能夠窺見我的思想,我都會反射性地鄙視自己,遏製自己的想象。
而哪怕我真的去想象了,也肯定是想象不出具體的畫麵的。因為那實在是過於荒謬了,過於無法自圓其說了。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思維,才會原諒像我這樣的血債累累之人呢?
但今天,我真的遇到了這麼一個人。我絲毫生不出釋然的情緒;相反,我感覺自己的腦子就像是被灌進了整桶的膠水一樣。
我無法接受。
不,等等,現在要下結論還為時過早。
她也不一定是真的原諒我了,或許,我還可以再耐心等待,看看她之後會有什麼舉動。
就比如說她給我的這個木頭令牌,她說這是“用來害我性命非常方便的道具”。現在她好像是沒有害我的打算,這一點我感覺得出來,但是之後呢?
她那麼仇恨我,又有方便害我的手段,一定會忍不住害我性命的。
她一定是無法原諒我的。
列車在隧道裡高速行駛,經過了一個又一個車站,乘客們陸續地湧入車廂,空間變得擁擠。再過三站我們就該下車了。
忽然,一股怪異的感覺襲擊了我。我第一時間站了起來,並且召喚出了塞壬之刃,而珠暗也迅速地抬起了頭,她似乎也注意到不對勁了。在我的感覺中,車廂裡的空氣——不對,是列車行駛的隧道空間本身給我帶來了危機四伏的緊張感覺。
車廂裡的照明倏然全部熄滅,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乘客們紛紛疑惑和不安起來,不知道出現了什麼情況,但是我的視覺和覺察力勉強捕捉到了這一刻發生的變化。就在這一瞬間,這節車廂突然與前後的車廂失去了聯係。現在是隻有這節車廂在遵循著慣性在軌道上向前滑行。
而在車廂前方的軌道上,我則看到了一道拿著武器的人影。
黑色的裙裝,白色的頭發,紅色的眼睛。
似人非人的美麗容顏,少女的青澀身段,以及如血鑄就般的雙手巨斧。
是咬血!
她是衝著我來的!
不能夠把其他乘客卷進來。我腦海中閃現過這道念頭,並且毫不猶豫地起跳,撞穿了車廂的天花板去到外麵。還沒來得及升至頂點,便感受到了一股幾乎是在宣告我必死無疑的強烈威脅感急速迫近——咬血以超過聲音的速度突進到了我的麵前,對我揮下了巨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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