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拿到有用的記憶了嗎?”青鳥詢問。
“拿到了很多。不止是與曙光夢境相關的線索,還有……”我正要交代自己得到的關於“它”的諸多信息,以及心中的震撼。
她觀察著我的表情,卻是先阻止了我,然後笑著說“不要在這種煞風景的地方細說。看得出來你有很多想要跟我說的話,但是更多的事情就等到方便說話的地方再說吧。先集中在正事上。”
“好。那麼……”我看了一眼周圍,“傳教士在逃亡到這裡之後就把這裡變成了自己的臨時實驗據點,還把某些秘密的技術資料放在了這裡。我們先將其整理起來,然後讓列缺想辦法處理吧。”
青鳥同情地說“老師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啊。”
不過她大概也覺得比起直接上交給安全局,不如先通過列缺來上交,所以還是加入了回收的工作裡。
我們找到了傳教士存放技術資料的地方,然後分頭回收。
而在回收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份極其“危險”的技術資料。
這份技術資料我其實曾經也有所耳聞。
為了實現與咬血的交易,傳教士研究了如何延長壽命的方法,而在最近則研究出來了某種能夠把活祭品的壽命轉移到自己身上的儀式法術。
這個儀式法術必須建立在活祭品自願,甚至是自己主持儀式的前提下,並且轉移壽命的損耗率很高。根據技術資料裡的數據,活祭品的十年壽命在轉移到受益者身上之後就隻會增加一年到兩年之間的壽命。
顯然,這絕對不能夠說是成功的技術。
但如果讓青鳥看到了這種東西……
我忽然回憶起了在那個除夕夜,青鳥的父親,那個貌似豁達而又健談,以世俗社會的眼光來看無比成功的企業家,他趁著青鳥中途離席期間對我說過的話。
“很久以前,我是沒有親戚的。父母很早就死了,我隻好獨自在城市裡生存和打拚。說來也怪,自打發跡之後,我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親戚。不過我也不想要跟他們經常來往。”他淡淡地說,“我的家人就隻有文竹,以及她的母親,但是……”
他露出了自嘲的表情,“我真是個不及格的父親啊。隻有看到女兒的臉,我才總算能夠回想起來她是活在何等詭譎而又危險的世界裡。而當她消失在我視野裡的時候,我又會再度變得無法回想起來了吧。”
“那不是你的錯。”當時的我是這麼說的。
“我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女兒,更加無法理解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我看得出來,我的女兒非常信任你。”他難以釋懷地看著手裡的酒杯,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下去,“請你以後也多多照顧文竹。”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份壽命轉移技術的資料就已經被我手裡冒出來的靛藍色靈性力量絞滅得連灰塵都不剩了。
青鳥一定是覺察到了從我這裡傳出去的靈性波動,她走過來從後麵關心地詢問,“你那邊發生了什麼嗎?”
“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反射性地回答,卻連頭都不敢回。
“是嗎?”她的聲音雖然有些疑惑,但應該是出於對我的信任,還是回到了自己的回收工作裡。
“這麼做好嗎?”塞壬在我的腦海裡詢問。
我居然對青鳥撒謊了!
現在去說清楚還來得及。我以前也不是沒有在青鳥的麵前反射性地掩飾過自己,隻要馬上說出實情就沒事了。
但是,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東西,我怎麼能夠說出實情。
我明明是不可以對青鳥有所隱瞞,更加不可以撒謊的才對。
我真的很害怕青鳥會對那種東西感興趣。
不過,冷靜下來想想,那種方法就連是否能夠增加咬血的壽命都還要兩說,能否適用於我的特殊體質就更加難說了。
況且就算真的能成,青鳥真的會用那麼不劃算的方式來延長我的壽命嗎?要是一比一的轉化率也就罷了,用自己十年壽命才能夠延長我一到兩年的壽命,凡是神智清醒的人都會理性地放棄這種選擇吧?就算再怎麼愛我,也沒有必要將自己的一切都給我吧?
不知為何,我感覺她真的有可能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我也要避開。
而說來可恥,當我想象到她可能會理性地放棄這個選擇的時候,我居然也會感覺難過。明明我是那麼不願意她做出這個選擇的才是,怎麼可以有那麼矛盾而又卑鄙的情緒呢。
“剛才的技術資料,我已經全部記下來了。”塞壬說。
“不要……不要告訴青鳥。”我說。
“我明白了。”她一如既往堅定地站在了我這邊。
這樣就好,像我這樣的壞人就不應該奢望長命。我的餘命會變得如此短暫,本來也是我應受的報應之一。我不應該逃避自己的報應,更加不應該連累青鳥。
說到底,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與有著大好前程的青鳥在一起。
一切的錯誤都起自於那個陽光明媚的上午,當她努力地向我講述故事、再度為我編織“夢境”的時候,我沒有拒絕她。她說自己一定是被我魅惑了,我又何嘗不是被她魅惑了呢。
我一定是有能力拒絕的,然而在她熠熠生輝的雙眼下,我不由自主地迷戀於她,而這便是我又一則罪孽。
隻是,在死之前,我必須先麵對某個看似無解的問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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