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我就會處於死不去也活不過來的形態,在失去所有知覺的黑暗裡承受無儘的痛苦。
塞壬和我的性命是綁定的,在我無法死去的情況下,她也不會死去,甚至是無法死去。即使不會如此,考慮到我與她之間是異心同體的關係,也很有可能會出現“汙染”傳染到她身上去的情況。
因為我沒有真正地死去,所以她依舊可以通過我繼續操縱真靈之力。就如同過去所約定的那樣,我會就此成為她的武器。
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外麵的世界活動,等到什麼時候覺得活夠了,也不需要擔心自己會由於“汙染”的存在而無法死去。真靈之力是可以殺死階段二不死人的,她什麼時候想要結束了,反手把我殺死就是。
以前她有教過我怎麼在她的注視下藏起自己的思考,所以我在盤算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應該是沒有覺察到的。同時,如果沒有必要,她也不會主動窺探我的記憶。我這段時間也小小地試探過她,她確實是不知情。
為了繼續隱藏自己的計劃,我也不方便現在立刻就把自己轉化為不死人,要做的話就得留到最後一刻。
我很認真地推敲過這個方法,做法本身應該是沒有錯漏的。非要說還有什麼問題,那就是,雖然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但就算是我也很害怕。
我發自內心地對於成為不死人之後的絕望和痛苦感到恐懼,連我也忍不住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白駒認為我有著惡魔術士的眼神,黎明也說過我像是一心找死的人,那麼就假設我有著像惡魔術士一樣追求自我破滅的內心吧。
而成為不死人,是連真正的惡魔術士都會忌諱的事情。
所謂的破滅,就是要把完整的事物破壞,要把美好的事物玷汙,是從希望到絕望的轉變刹那。而不死人的結局是永恒靜態的絕望,就連咬血那樣的混血惡魔都會發自內心地畏懼。當初的輸作也是追求周圍與自己的破滅的惡魔術士,而一旦淪為不死人,他便立刻變得心如死灰,就是這個原因。
但是換個角度來看,對我而言,這會不會反而是恰到好處的做法呢?白駒曾經對我指出過,我無時不刻不想要去死,以為那就是自己的懲罰,這是因為我想要通過自己的死亡從一切的痛苦之中逃離出去,我正在企圖逃避“真正的懲罰”。
我無法否定他的話語。相比起我過去殺死的那麼多人,那麼簡單地一死了之確實不足以說是“真正的懲罰”,把我打入地獄我也無法辯解。況且,懲罰這種東西本來也不應該是自己主動想要的,而是自己發自內心要抗拒的事情才對。既然我會如此恐懼,不正是說明那是我必須承受的事情嗎?
此外還有一個問題是,塞壬本人是否會接受這件事情。
我毫不懷疑她對於我的心意,如果我與她交換立場,覺得無法接受她為我承受那麼巨大的代價,那麼她也一定會無法接受我的做法。說不定在我成為不死人之後,出現在現實世界的她不會如我所願地在外麵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是會當場結束我和她自己的生命。
我要怎麼做,才能夠說服她活下去呢?
以及,我之後還需要找到咬血,讓她把“它”的斷手傳送到地球的引力圈以及公轉軌道之外——雖然我在這麼盤算著,但是後麵這件事還是碰壁了。
當我從青鳥的住處離去的時候,她突然拉住了我。
“把鑰匙給我吧。就是裝著海妖斷手的那個空間儲存道具。”她很認真地說。
“為什麼?”我產生了不妙的感覺,同時補充,“這把鑰匙是與我的靈性波動綁定的,你拿到了也用不了。”
“像是咬血那種擅長空間轉移的超主力級術士是可以把海妖的斷手傳送到外太空的,雖然你答應了我會複活海妖,但是為了防止你委托咬血那麼做,我還是得做點保險措施。”她果然依舊對我的話語心存疑慮。
“如果鑰匙在你這裡,覬覦斷手的人可能會襲擊你。”我嘗試著找尋拒絕的理由。
“他們不知道斷手在哪裡,如果會襲擊我,無論鑰匙在不在我這裡都會襲擊。”她邏輯清楚地反駁。
我找不出理由拒絕。如果繼續拒絕,她就會確信我是真的想要借助咬血的力量處理斷手。
因此,我隻好將鑰匙交了出去。
之後我再次回到了剿滅前夜餘孽的任務裡,並且繼續調查白駒和黎明的行蹤。
而在兩周後,一封署名是“咬血”的信件進入了我的電子郵箱。
這是我在曙光夢境戰役之後第一次得到與她相關的信息。
由於青鳥的插手,我已經失去了借助咬血力量的理由,接下來隻需要專心思考如何將其殺死就可以了。我承認自己還是對咬血有些心軟,而或許是因為青鳥對我提出的讓咬血成為自己的利刃的設想,我有時候竟會不由自主地想象威風凜凜地站在前線的青鳥,以及在我死去之後代替我站在青鳥身邊的咬血。
是因為我在咬血的身上映射過自己,所以才會不由自主地幻想那樣的場景嗎?
然而那終究隻是幻想。一想到曾經由她親手製造的無數死亡和悲劇,我便更加堅定了必須殺死她的決心。
我查看了咬血的來信。
而隻是看了一眼,我便陷入了震驚之中。
她在信件開頭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
“如果你收到了這封信,說明我大概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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