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嘴角的油漬,李信十分舒坦地斜靠在了火牆上。
光是衝著每日的吃食,都不枉他放下身段過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白玉跟個護食的小獸一樣,總是沒個好臉色。
不過李信對此並不放在心上,甚至覺得每日故意逗弄逗弄,也算是添件趣事。
半眯著眼睛斜了一眼故意將碗筷收拾的乒乒乓乓的白玉,李信嘴角搭了搭,故意發出一聲長歎後,語氣揶揄道:“白家那個的小女,你可還未入黃家的門呢。
騎士的戰法可還輪不到你說了算,管得有些太早了。”
頓了頓,李信摸了摸短須,故意氣人道:“再這樣下去,說不得趁著你成婚前要多從黃品那裡奪些秘法過來。”
“您好歹也是隴西侯,說這話就不嫌羞?”
將碗筷放好,白玉扭頭翻了一眼李信,“再者我是心疼那騎士戰法嗎?
現在軍中哪個領兵的將領不知曉,多您一個還算多?
隻是您自己什麼樣難道不知曉嗎?
以後少要教他手搏,不然教著教著就給拐得跟您一樣,每陣都仰仗著體魄強健往前衝。”
挨著黃品坐到木塌上,白玉剜了一眼黃品,指桑罵槐道:“你都知道今後麵對之敵是胡人。
騎士的戰法更是琢磨的通透。
馬上之戰能與步卒對陣一樣?
你身上的甲胄再硬又能如何,麵對馬蹄還不是不頂事。
況且你有隴西侯那份好運嗎?
長鈹隻練了個皮毛就改練手搏,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白玉這話說得實在是太趕勁兒了,黃品直接在心裡給挑了個大拇指。
這樣的媳婦雖然娘家人多了些,可遇著事是真往上上。
而且有武安君後人這個名頭罩著,說話根本不用顧忌。
誰能真在言語上與白玉計較。
李信則是被噎得夠嗆,砸吧砸吧嘴道:“我讓蒙成去巡邊就對了。
不然一個手段狠,一個嘴巴跟刀子一樣。
蒙成絕對會被你們兩個折磨的死去活來。”
“我們可沒對蒙司馬怎麼樣,您可彆亂說。”
起身往爐子裡添了幾塊煤,白玉鼓鼓臉繼續道:“跟家裡長輩一樣伺候您,閒暇時又與您說說騎士的戰法。
結果您偏心蒙成偏的這麼光明正大,我這個晚輩心裡好不是滋味。”
李信先是嘖嘖了兩聲,隨後撇著大嘴道:“彆在這得了便宜還賣乖。
蒙恬讓蒙成過來是有讓黃品出氣的意思,可未必沒有考驗的意思在其中。
想要為將,不是隻會兵法就可以的,對禦下之道還要精通。
下邊的將領收不住心,那仗還有得打?”
頓了頓,李信對白玉一挑粗眉,朝著黃品努努嘴,嘿嘿一樂道:“你光是嘴厲害,心思比他差得遠了。
你該問問他為何那麼痛快就答應與我學手搏。”
“我可沒什麼彆的心思,與您學手搏純粹就是投緣,以及對您當年領兵的風采極為仰慕。”
黃品見李信把話茬往他這引,趕忙否認了有其他的想法。
有些事是能做不能說,不然弄得那麼直白是真一點情分都沒有,純純的變為了交易。
“借用用你常對下邊人說的話,你說得這話比腎還虛。”不滿地翻了一眼黃品,李信臉色略微變得有些頹然,“我有什麼可仰慕的,就是一到緊要關頭吃敗仗的敗將而已。”
說罷,李信低垂下目光,好似陷入了回憶之中。
黃品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李信還在對功楚失敗耿耿於懷。
但這也能說得通秦二世上位後為何沒調李信出來統兵平叛,以及史書上為何沒對李信有過多的記載。
整天動不動就陷入那次失敗的自責中,可想而知心得堵成什麼樣。
很有可能在二世上位之前就鬱鬱寡歡而掛掉了。
不過李信越是這樣,越是勾起了黃品對那次失敗的興趣。
想到這,黃品先是輕輕咳了一聲,隨後輕聲試探著詢問道:“您可是又在想那次攻楚之戰了?”
聽了黃品的詢問,李信緩緩抬起了眼眸,喟然長歎道:“你來這世上晚了些。
若是早些歸秦,那一次的戰局絕對不是那樣。”
說到這,李信攥了攥拳頭繼續道:“我不但愧對陛下的信任,更對不起戰死的十幾萬軍卒。
當年我答應過他們,是要帶著他們奪取軍功的。
可結果卻讓這麼多的袍澤把命丟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