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進入初夏,但到了晚間還是涼嗖嗖的。
活下來的人把戎袍都給戰死的袍澤穿上當了陪葬。
即便是引燃了篝火,夜風吹在身上還是有些發涼。
祈福塞的軍卒倒是給拿了些衣物過來,不過被黃品給委婉拒絕了。
屯卒的戎袍都是製式的,他們不能隨意穿。
更卒的衣物要求倒是沒那麼嚴格,隻要顏色一樣就可以。
可更卒也不容易,一套袍子將近百錢,怎麼好意思要人家的。
況且車隊的大車裡裝了不少打掩護用的皮革,拿些下來披在身上就能對付過去。
就是一人披了張皮革,都跟個原始人一樣,樣子多少有些狼狽。
尤其是想到之前為了退敵,墨安還燒掉了一輛大車。
黃品更是加重了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這種感覺。
不過墨安這次的表現倒極為亮眼。
雖然沒有參與戰鬥,可做事卻極為果決。
若不是弄了假烽煙,以及大股人馬才能帶起的煙塵,恐怕匈奴人還要緊咬著不放,不知道又要多死上多少人。
看來子門這九個小子確實都有幾把刷子。
另外這次的狀況也給黃品提了個醒。
衣物雖說每年都給配發,但數額上太過可丁可卯。
尤其是在邊地,就算是想自掏腰包都沒處去買。
這種狀況到了年底或許會隨著黔首的到來而有所改善。
不過最初的一兩年,恐怕還是指望不上。
通過四處與人閒聊,黃品總算是弄明白為何漢朝時看起來好似布帛多的用不完一樣往西域那邊一頓輸出,而相隔了沒多久的大秦卻連自家都不夠分。
歸根結底其實還是大秦存在的時間太短,方方麵麵都沒能熬到迎來爆發的時候。
而極力推廣農耕技術就是其中的一個。
如果地裡的產量提高不上去,耕種方式上還需要大量的人手。
根本不可能把婦女解放出來有充裕的時間去搞紡織。
處於推廣初期的大秦,便顯得布帛這一塊總是處於不夠用的狀態。
另外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就是對六國的掌控力度遠沒有政哥想象中的那麼大。
各項利好利農的政策不要說徹底貫徹落實,就連宣傳上也不太到位。
至於緣由,既簡單又複雜。
其一還是出在政哥對六國貴族的手軟上,這些貴族依舊掌控著極為龐大的產業與土地。
其二就是隻有真正身處於大秦,才能知道大秦的運轉機製與後邊的朝代根本就不一樣。
各項法律與法規製定的越是詳細,越是需要大量的基層人手去執行。
到了現在完全還是以先秦時期那樣以基層的官吏為支撐運轉整個國家。
更準確來說就是以縣鄉的底層官吏為支撐。
可除了秦國,其餘六國哪個都不是這樣運轉的。
隨著關內基層官吏稀釋到六國,人手不足弊端被無限放大。
麵對製定的那麼詳細的規章製度,這些底層官吏就算是拚了命的忙都忙不過來。
再加上有些人的意誌力不夠堅定被六國貴族給拉下水。
不要說宣傳國策與利民的政策,很多地方是相當的糜爛。
黃品覺得即便是保守的估計,都有一半的國土在實際上還是處於原來的戰國時期。
可以說大秦的一統實際上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