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一彎新月懸於還未黑透的夜空。
掌起的燈燭驅趕了偏殿內的昏暗,再次變得明亮。
殿內的嬴政並沒有隨著黃品的離開而折返回前邊的大殿,或是回到就寢的寢殿。
而是坐在案幾後如最初的白玉一樣,將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對準了燭火,透過玻璃去看不停跳動的火苗。
不過與白玉的舉動雖然一樣,但嬴政的神色既沒有得到至寶的欣喜,也沒有對玻璃杯表現出多大的喜愛。
反而是一副臉色極為凝重的樣子,透過玻璃杯看向跳動燭火的目光也沒有聚焦。
很顯然是在思慮什麼重要的事情,隻是不想讓手裡閒著而已。
直到殿門外響起熟悉的腳步聲,嬴政的目光才真正的看向玻璃杯後的燭火。
不過隻是看了一眼,便興致缺缺的將玻璃杯放下,並且將目光看向進入殿內的蒙毅,“政事殿裡商議出結果了?”
蒙毅搖了搖頭,“還在爭執。”
嬴政先是目光微微一冷,隨後輕輕歎了口氣。
怪不得那些朝臣爭執。
隨著大秦一統天下,要處理的事情與麵對的問題不知比原來多了多少。
不但有些時候火氣變大,還讓朝堂的所有人幾乎都精疲力儘。
商議的又是如何對待月氏,慢些便慢些吧。
反正黃品已經給了良策,也沒真指望著那邊能商議出什麼來。
而剛一想到這,嬴政立刻斂了斂心神,並且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無論朝堂還是郡縣,於公事的處置,慢了就是慢了。
朝堂上的可用之人出現青黃不接就是青黃不接。
他身為大秦的始皇帝,若是連他都有了這樣的倦怠之心,旁人會更加不堪。
“既然那邊沒個結果,那便說說你送走的那個小子吧。”
揮手對內侍揚了揚手,示意將包子與湯再次端上來,嬴政對蒙毅笑道:“你能吃多少飯食,我還是清楚的。
就是吃著那小家夥做的吃食,再對其品頭論足,有些小人之嫌。”
“包子的味道確實不錯。”
蒙毅笑著應了一聲,坐到了先前吃包子的那張案幾之後,臉色一正道:“他最先出現在新秦中城附近。
按他所言生養之地在山中,那座山隻能是在匈奴人所在的陰山。
他所學之龐雜,可見其族親當初並不在少數。
胡人不會發現不了。
而且胡人又向來看重中國之人。
不管威逼還是利誘,他的族親都該有在胡人部族裡出仕的。
可他對匈奴與其他胡部不但不熟,胡語也更是不會說上一句。
可以斷定他在出身上說了謊話。”
嬴政微微點點頭後,等著蒙毅繼續往下說。
不過等內侍端上包子,看到蒙毅吃的極為專心,嬴政哭笑不得道:“隻說個出身,旁的沒有可說的了?”
蒙毅舉著包子對嬴政笑了笑,“除了來曆,臣真沒其他可說的了。”
頓了頓,蒙恬補充道:“非要說哪裡還有不妥,那就是對財帛好似有些看重。
不過這個看重是原本性子裡帶的,還是裝出來的,那就說不好了。”
嬴政驚訝地看了看蒙毅,“沒想到你會如此看重那小子,這可真是件大不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