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大山的阻隔,但是步入深秋的九原依舊是秋風凜冽。
入眼皆是一派枯黃之色的景象,也多出蕭瑟與肅殺之意。
不過安登南城門與通往營盤間的路上肅立的人群不但絲毫沒有悲秋感傷之感,反而個個神采奕奕,臉上都帶著止不住的笑意。
而高興的緣由很簡單。
肅立於路旁的人要麼是百學的人,要麼是郿縣遷徙過來的人。
前者,皆是修築直道傳舍與引領黔首表現出眾的儒生。
後者,都是在族中學過詩書,也算是有些學識之人。
而前後兩者之人,就在剛剛都被任命為九原各縣的代縣長,縣丞,或是縣庭各司主事。
能夠學以致用,能夠走上仕途,能夠得到耀人眼目的黃品的信任與器重,又有誰能不發自內心的高興。
不過相較於這些得以入仕的諸生相比,站在路旁一側高台上的蒙恬與李信臉色卻是異常難看。
“先封官吏,後斬重臣,這難道不是意氣用事?
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難道真想再次血流成河?
你就不怕這血最終會從你身上流出來?”
看到於重終是被從城內押了出來,原本氣到不想與黃品再說半句話的李信,沒能忍住心中的擔憂,還是開口勸了一句。
“怎麼又開始勸了,不是都已經解釋過了。”
先是應了一聲,黃品將目光投向被押來的於重,臉色平靜道:“與您說過,我已經把命與大秦綁在了一起。
我心甘情願當大秦的破冰之劍,劍斷或是血流乾了也在所不惜。”
李信語氣帶著惱怒道:“又拿這樣的話壓人。
況且你嘴上說是為了大秦,可你這樣做誰能看出你是為大秦?
說句難聽的,還不是為了與李斯慪氣,對王離惱羞成怒才這樣做的。”
黃品收回目光看向李信,歉然地笑了笑道:“您就不要說這些磨牙的話了。
人已經從城內押出來,再勸也沒什麼用。”
“怎麼會沒用。”
一直沒做聲的蒙恬在黃品話音剛落先是立刻接口了一句,隨後竭力將難看的臉色變得平和些,繼續道:“你若是氣我讓王離離開,我可以給你賠禮。
若是覺得李斯做得過分,我可以傳信警告。
記得我與你說過,大秦不怕外敵,隻怕自己人折騰。
現在人還沒怎麼樣,收手還來得及。”
黃品同樣對蒙恬歉然一笑,搖搖頭道:“這事情與您有什麼關係,是真來不及了。”
蒙恬眉頭一擰,沉默了幾個呼吸後,沉聲道:“看在我的顏麵也不行?”
“我當然可以給您顏麵。”舉起天子劍對著蒙恬晃了晃,黃品語氣變得清冷道:“但是它給不了您顏麵。”
蒙恬被黃品的舉動弄得有些氣惱,將眉頭擰得更深道:“你這樣做明顯是在公報私仇。
並且還牽連無辜之人的性命,這手段既下作又狠厲。
於私,我是長輩,見了你做錯事不能不管。
於公,九原也歸屬我的治下,更不能讓此事發生。
你可以將於重治刑徒之罪,不可治以死罪。
這不是與你商量,而是對你下的命令。”
黃品對蒙恬又一次歉然地笑了笑,“於重與九原,與北境沒一分的關係,您的下令不管用。”
見蒙恬的臉色猛得一沉,黃品輕歎一聲搶先道:“您的心思我懂,也為您的大公無私感到敬佩。
但您不覺得這個公都讓旁人占了去,到了我這全是齷齪。
您讓我與人為善,可旁人對我有半點善意嗎?
您要我兩年內想儘一切辦法將百學安撫下來。
辦法我出了,該我做得也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