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南海郡是一個每一天都讓人汗流浹背且心中極為煩躁的月份。
但是隨著開籍與丈量田地的展開,身上雖然依舊汗流浹背,可心中的那股燥熱卻變為了火熱。
而燥熱與火熱雖然都帶個熱字,但含義卻截然相反。
前者是煩躁不暢,後者則是喜悅與期盼。
最主要的是,擁有這股火熱的並不是單一的某個群體。
而是以番禺城為原點,半徑三百裡內不管是原來的南越人也好,翻領而來的秦人也罷,九成九的人心中全都揣著這股火熱。
開籍意味著平等的同時,也意味南海郡會更加的安穩。
而其中的平等,是越人與秦人最為期盼的。
秦人各方麵的領先,越人看得清清楚楚,對此極為豔羨。
但一天不入大秦的傅籍,他們就還是各個部落下邊的越人。
尋常時受秦人欺壓倒不至於,可若真起了矛盾自然是秦人占便宜。
最為重要的是,他們最渴望的那些秦人耕種的器具,根本就沒他們的份。
多打米糧的法子也沒人告訴,更不要說農博士會親自下來給仔細講解。
若是成了真正的秦人,這些都會有他們的份。
何況聽聞這次入籍後,不但會教授他們如何桑植,還允許他們投軍。
而蠶絲編織的衣物是有多貴重,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
隻是他們越人根本不會養蠶,更沒想過秦人會讓他們去養蠶,隻有眼饞與羨慕的份。
如今隻要入了籍,他們便成了曾經最羨慕的那些人。
自此以後,世世代代都能以桑植得利。
心中怎能不生出對未來能夠火上向往日子的火熱。
至於能夠加入屯軍,也同樣是讓人高興與激動的事情。
雖說成為屯卒後會有丟掉性命的危險,可若不是這樣,又如何能夠得到豐厚的月祿。
況且眼下已經沒有大戰,給他們的軍務又隻是勸服西甌與駱越殘餘的部族不要再鬨下去。
隻要小心一些,再肯吃些苦,除了能得軍祿,墾出的軍田他們還能得一份利。
若是再能撈個軍功,那更是不得了。
有了爵位可就不是尋常人家,方方麵麵都受照拂。
即便是死了也值得。
今後的日子,怎麼想怎麼覺得會過得美滋滋。
而翻領而來的秦人之所以高興,則是更看重安穩。
畢竟大多數人都是二次南征被征調過來的。
其中又以小商小賈居多。
如今大戰已停,除卻繼續留在軍中的小部分,其餘的已經與縣卒或是郡兵無異,每月隻需值更幾日。
餘下的日子是繼續商賈之事,還是墾田耕種,都隨他們自己的意。
而以眼下嶺南的狀況,這兩樣哪一樣都缺一不可。
兩樣同時進行,雖說累是累了些,可得利還是很可觀的。
得利可觀,日子相較於越人,也自然好上的不是一點半點。
他們能感受到越人看向他們時眼中的那股豔羨,也清楚的知道越人想要什麼。
被人羨慕與高人一等的感覺固然讓人心裡很舒坦,可這也是一個危險的前兆。
先前畢竟相互廝殺過,嶺南若是再次鬨起來,大軍稍稍有些差錯,他們這些人就會成為首當其衝的目標。
相較於故裡,待在嶺南本就挺遭罪,若是丟了性命便更不劃算。
而那些越人入了籍,便能與他們一樣,用不著再羨慕他們什麼。
尤其南海郡要以桑蠶為主。
他們本就是商賈出身,對商機的嗅覺極為敏銳。
今後單是下去收售蠶絲,都能賺得盆滿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