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現在不惜冒著被虛無鎖定,被統括者針對的風險,也要強行從那片無光的海洋中打撈回自己的記憶。
而他為的,其實也隻有兩件事。
第一,向梅比烏斯贖罪。
第二,帶梅比烏斯走。
至於去哪?
還沒想好,但至少不是在地球,不是在太陽係,那就都好。
是的,徐子陵準備離開了,他準備離開統括者在虛數封鎖下所需要監視的文明範圍。隻要他能達到另一片宇宙,那麼他和梅比烏斯就至少能迎來短暫的安寧。
從係統的消息上可以得知,統括者為了能夠來到這片宇宙,被迫套上了虛數的枷鎖。在虛數之樹的監視下,它必須留在這片名為太陽係的文明中,充當起文明考官的身份。
而徐子陵則因為係統的庇護,可以不用被崩壞神的身份拘束,以他的力量,在統括者對太陽係上設下的封鎖壁壘上開出一道口子,想來也並非難事。
甚至為了防止統括者魚死網破,他甚至都隻打算帶上梅比烏斯一人,將其餘的所有都儘數撇下。
這無疑是一種逃避甚至是苟活的行為,說徐子陵是個逃兵,一點也不為過。
然而,為了這顆名為地球的家園,為了那些他自以為的身邊少數人,徐子陵真的已經付出了太多。他漸漸地發現自己根本就拯救不了全世界,也拯救不了他認為的小部分人,到頭來,也隻能換的一個生死未卜的結果。
若是放在以前,徐子陵可能還會想著拚一下,向那懸掛於高天的神明還以顏色,麵對崩壞神的時候徐子陵就是這麼做的。
至於現在……徐子陵依然可以繼續去拚。但他必須要明白的一件事是,他的生命,已經不再屬於他自己了……
父親
這可當真是一個相當沉重而又無法讓人擺脫的身份。
徐子陵自己能拚,他甚至能拉著梅比烏斯和他一起拚一把。但那樣的話,他們的孩子呢?他們那甚至可能還隻是一個胚胎的孩子,難道也能和他們一起去拚嗎??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繼續戰鬥下去,或許能贏,但徐子陵不能將自己與自己家人的未來,都托付到一個概率極低的“可能”上去。
不隻是徐子陵,這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皆是如此。
拯救世界什麼的大道理誰都懂,但若是真放在現實,誰又能在國家和家人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或許這世界上真有那種心甘情願的為了世界赴死的先驅者,但很可惜,徐子陵自己並不想去做這個先驅。
他是一個自私者,而他也從來都沒有否認這一點。至於那些拯救的行為,不過是在不影響他自私的同時,順手而為的一些行為罷了。
所以就逃吧,
逃到一個不被崩壞所籠罩的地方,
逃到一個沒有被意誌統括者統括的地方。
統括者穿梭宇宙壁壘需要一個既定的時間來張開宇宙間的通道,隻要跑的夠快,那至少……徐子陵和梅比烏斯的孩子還能有一個相對快樂的童年。
如此便好了。
徐子陵兌現與梅比烏斯的承諾,而他們的人生也將因孩子的長大而迎來圓滿。
所謂的逃避與罵名,在這些身邊的美好麵前,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當即,在同梅比烏斯解釋完了自己的記憶問題後,徐子陵將自己逃離太陽係的想法,轉告給了梅比烏斯。
“所以說,我們走吧,博士。”
徐子陵緊握著梅比烏斯的手,等待著對方的答複,
“就我們兩個人……我們離開這顆星球,去往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就當是為了能夠讓我們的孩子有一個快樂的童年,我們離開吧……”
另一邊,梅比烏斯安靜的聽完了徐子陵的所有敘述。
片刻之後,“梅比烏斯”咧開嘴,她笑了,笑著說道
“哈哈哈~……舍棄所有人的生命,換兩個人的永生……這就是你的全部計劃麼?徐子陵。”
“雖然很對不起愛莉希雅他們……但這真的是對我們而言,成功率最大的一種選項了。而且……這不也是您一直想讓我做的嗎?”
“哈哈哈~”
“梅比烏斯”大笑著,它隨即一把推開了身前的徐子陵,又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道,
“徐子陵呀徐子陵……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怎麼?連自己的愛人,和自己的軀殼,都分不清了嗎?說你這家夥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還真是不為過,如果我是那家夥的話。你剛才的行為,可是相當於把自己的底牌和計劃都暴露給了你的敵人哦?可惜嘍~我不是她,也不是祂……”
“……?!”
“梅比烏斯”說著,伸出右手拂過它自己的麵龐。霎時間,一顆顆腫脹不已的眼珠浮現,它的麵部還有它的身體,也都在極短的時間內迎來了劇烈扭曲,最終竟是直接擬態為了徐子陵的模樣。
“他”咧開嘴,拉扯著他那副長滿眼珠的嘴角,嘻嘻哈哈的說道
“還有你剛剛的那一陣逼逼賴賴……我算是聽明白了,合著你是準備把整個地球扔下,自己帶著老婆孩子跑路唄?真不愧是你啊,我的好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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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梅比烏斯”消失在自己眼前,又擬態為了眼下的這副軀殼,徐子陵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在這世界上,和徐子陵有著明確主仆關係的,其實也就隻有兩個。
第一個是他的伴生崩壞獸毗濕奴,可惜濕蘿那家夥已經死了。
至於第二個……則是他作為理之律者時,前代崩壞神為他擬造的伴生武器——擬態之【軀殼】。
自軀殼誕生的那一瞬間起,徐子陵就知道它或許不同於其它的律者專武。軀殼雖然常以大刀的模樣示人,但卻沒有具體的麵貌特征,它隻能通過不斷披上他人的皮,來幻化出自己的性格。
在已知的諸多吧律者專武中,軀殼也是唯一一把擁有自我意識的武器。隻是曾經的徐子陵太過強大,意誌壓製著它,讓它的這一點一直都沒能表現出來。
現在,這副本該對徐子陵俯首稱臣的軀殼,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出現,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這倒也是徐子陵情緒緊迫,竟是未能留意“梅比烏斯”的異常。
他想到了要用崩壞神識包裹這一片地區以防止被統括者監聽,卻是始終都未曾想過要去用崩壞神識監視自己最親近的人……這件事的確成為了他的弱點與軟肋,徐子陵並不否認。
但這…並不該是軀殼變作她的模樣,前來嘲諷他的理由!
“啪!”
麵色陰沉無比的徐子陵一把就揪住了眼前的這具軀殼的衣領,他的語氣難掩憤恨,眼神更是冰冷至極道,
“不過是一副軀殼……你有什麼資格來對我評頭論足?居然還用她的模樣來欺騙我……我想,你應當已經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吧?”
“彆彆彆,我投降!”
有著和徐子陵一般無二麵孔的軀殼深知自己和徐子陵之間的實力差距,因此在被抓住後它第一時間就高舉起了法國國旗,然後又趁勢說道,
“哎喲,我親愛的主人啊,您老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咱這一身擬態的功夫,想必身為律者乃至神明的你是再熟悉不過的。小的若是想要披上他人皮,就至少需要一份對方的基因樣本。
換而言之就是,小的現如今所做的一切。其實都在那位博士的授意之下……您老要是現在就把我給噶了,小的自然不敢有所原因。隻怕是您唯一聯係到那位博士的機會,也會跟著小的狗命一同逝去啊!”
麵對軀殼這油嘴滑舌而且莫名犯賤的性格,徐子陵的眉頭微微皺起。但軀殼說的也沒錯,它還沒有解釋清楚它為什麼可以擬態出梅比烏斯的模樣,徐子陵還不能殺了他。
於是乎徐子陵便抓著軀殼的衣領,將其一把給摔在地上後,說道
“你有一分鐘的時間向我解釋,解釋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否則……理之律者或許會剛需你這把專武,但崩壞神不需要。”
“解釋?噢…你問的是她對我說的話吧?她還能說什麼啊?”
大雨天的軀殼摔了一身雨,有著和徐子陵一般靜止麵孔,隻是嘴角要多出幾顆眼珠它先是晃了晃腦袋,隨即又站起身來扭了扭腰,搔首弄姿道,
“她無非就是說些什麼……啊!我受不了小白鼠不在的時間。啊!我好想再吃一口小白鼠做的飯。啊!小白鼠要是再不回來的話我就要又哭又鬨了嗚嗚嗚~……”
“嘿!這女人真是奇怪。”
軀殼拍了下手掌,隨即從剛才那種模仿的姿態恢複了出來,看向徐子陵道,
“明明上麵就有個她的理解者,叫什麼克什麼玩意……總之她的那個理解者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走之後,那女人明明心裡有話卻不跟彆人說,反而來找我一個軀殼說,嘿你說這怎麼能讓人好意思呢?……哦,她好像還不知道我有自我意識來著,那就不奇怪了。
人啊,總喜歡在牆角裡自言自語。比如說她,又比如說我……嘿!剛才我的那句授意,其實也是我在聽了她的話後,自己想要這麼乾的,實際上我和那位博士並沒有進行過任何言語上的交流。”
“所以……你也不知道她在哪?”
徐子陵握緊了雙拳,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找到梅比烏斯。他找到的……隻是一具軀殼……就連唯一可能聯係上她的線索,也在軀殼的言語下徹底中斷了。
“嘿!不一定。”
軀殼徐扯著自己的脖子,似乎是覺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礙事。它正欲要將其撕開,卻是又忽地注意到了徐子陵還在看自己,便也隻好作罷了,同時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