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怎樣的訓練能叫人達到如此的默契,想來也有絕對的信服,才能叫這些部下們唯他馬首是瞻。
謝文文看著謝敬豐撲進了那高大青年的懷裡,像個孩子一般撒嬌。那俊美的不似凡人的青年臉上掛著絲不滿,可墨一般的眼底俱是擔憂。
他沒有給在場的其他人分去絲毫眼神,目光皆落在了他懷裡的幼弟身上。
愛惜、關懷備至。
對於謝敬豐出現在這裡的事,謝敬捷一點都不意外,這孩子能跑,趁著他不在王府的時候一個人偷偷跑出了王府,還敢來寧州這渾水中來,不僅來了,還攪和了一通,不然,何至於被人追殺。
真是一點都不省心,
可縱然氣他任性卻也無法,畢竟是自己慣出來的。
謝敬捷憐愛的替他抹去了下頜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的一點血跡,一雙眼早已經打量了他全身上下,不見受傷才作罷。
這位世子爺,在外人眼前,殺伐果斷,雷霆手段,雖然不至於不近人情,但也霸氣側漏,不怒自威,常人可不敢覺得他是個溫和的人,特彆是這幾年,越發的深沉,也就隻有在郡主公子身上,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叫人好不豔羨。
兄弟倆不顧外人的目光旁若無人的親近,謝敬捷也忽略了還有外人在這,其實並不合時宜,但,大家都習慣了,畢竟,謝氏的兄弟感情好,是天下人都深知的事情。
而這溫馨的一幕,落在了一旁的謝文文眼裡,像是變了味道,由著心底發酸。
那是、謝敬捷,北境世子啊。
是,他曾經依依惜彆的人,也是這幾年想的最多的人。
是他一輩子都無法介懷的人。
白行雲自從剩下的人都被解決掉後就沉默的退到了謝文文身邊,對於這位世子殿下以及他懷中的小公子,白行雲也是頭一回見,不過,沒想到的是謝文文還能認識,恰好跟他來救的就是他,方才情況緊急,就是他自己都以為今日在劫難逃了,但卻等來了援兵。
這兄弟倆的感情看著真好,饒是他,都無不為之歎為觀止。
他退回到謝文文身邊,兩人小聲的互相關心對方,可謝文文的視線悉數留在了那緊緊相擁的兄弟倆身上。
謝文文定定地看著他們,兄友弟恭,和睦和美,心中酸澀得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發酵。
他握緊了拳頭,原本隻是開裂的弓,此時喀嚓一聲,應聲而斷。
自從謝敬豐喚出兄長後,他就該料到的,來人能是誰呢?無非就是他口中那個對他最好的兄長,北境最好的世子爺了。
他是謝敬豐的兄長,是全北境人的驕傲,而在十年之前,也分明是他的,可如今,自己,卻隻能是一個陌生人,親眼目睹他們兄友弟恭,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連靠近一步都不能。
嗬,來的真快啊。
是預料到謝敬豐有危險而來?還是為了寧州這攤子爛事而來?無論是哪一個,謝敬捷都做好了謝敬捷。
原本不想見的,悄悄的出現,又悄悄的離開,誰也不知,誰也不曉,可如今,是不得不見了。
其實見一見也好,心裡的思念總能少一分,可那份怨恨又該如何補償呢?
畢竟是見到了他這輩子曾經最想見到的人,該開心的,應該說,要像謝敬豐那般開心,可他笑不出來,他連哭都扯不出來。
他心中試想過多次的畫麵,如今真到了時候,卻沒有一個是。
他沒有衝上去質問他要個真相,也沒有衝上前罵他小人為何要欺騙自己,也沒有興高采烈地奔向他喊著兄長,更沒有,朝他訴說自己在遊京多年來的委屈與思念,可也沒有他以為的心如止水。
他還是無法做到心無波瀾。
怎麼可能就心無波瀾呢,那是他的兄長是他的幼弟,是他的家人,他卻不敢認,不能認。
他想,
他還記得自己嗎?
他大步匆匆而來,對謝敬豐如此好,他心裡一定是愛著他的弟妹的吧,他本來就是一個溫和慈愛的人啊。
他在他心中其實,從來都沒有變過的,隻是,如今人變得高大了,高大成他不敢認的模樣。
謝文文看到他抬起頭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來,他的心跳居然漏了一拍,居然怯懦的後退了一步,他幾乎是怕被他認出來,他想躲,可也就隻是後退了半步,他就停下了,因為他從對方的眼裡沒有看出任何的變化,他目光如炬的審視著他,審視著這群讓他的弟弟陷入危險的人。
對方的眼底,全然沒有看謝敬豐那般的溫和,有的隻有冰冷的審視。
他,沒有認出他來。
謝文文不知道自己是該鬆口氣還是該覺得自己可憐。
他居然沒有認出自己,真是,好可悲啊。
他一眼就認出了他,可他,卻不認識自己。
在他眼裡自己隻是一個陌生人,一個救了謝敬豐的不知道懷了什麼目的陌生人。
這樣的認知讓謝文文差點沒忍住眼裡的熱淚,他憋紅的眼眶是他隱忍的心事。
心底蔓延的苦澀,像極了當年,宋元昇延遲了三年的歸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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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敬豐從謝敬捷的懷裡出來,發現謝敬捷望著謝文文他們,他興高采烈地跟他介紹“兄長,這是謝文文,那位是他的朋友,剛才就是他們來救的我,不然你就見不到我了。”
他如今最大的靠山來了,便什麼也不怕了,衣裳上還沾著抱箭矢的時候帶來的血跡,可模樣卻天真無邪,跟這裡的人都不同。
謝敬豐拉著謝敬捷朝謝文文擠眉弄眼的,似乎在無聲的告訴他,這是誰是他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