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宋智等人離去,宋缺目光遙遙望向遠方,沉聲道。
“宋兄風采不減當年。”
清朗儒雅的聲音響起,石之軒依舊一襲儒袍,出現在數百米外。
一步邁出,石之軒宛如從有轉無,再從無轉有般,瞬息跨越了數百米的距離,出現在眾人麵前。
“聖門石之軒拜見聖君。”
石之軒目光掃過眾人,向著林軒微一躬身,朗身道。
這一刻,石之軒給人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
似乎他站立不動的身影僅僅隻是一道殘影,身體看似停留在原地,實則早已離去。
出入於有無之間,靜中含動,靜裡生動!
“邪王一路辛苦了。”
林軒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石之軒的肩膀。
“……在下見過聖女。”
石之軒有些無語的看了看林軒,又向著邀月拱了拱手。
“邪王客氣了。”
邀月神情有些凝重,認真還了一禮,肅然道。
她曾和石之軒交過手,對石之軒的實力還是有比較清晰的認知。
在長安的石之軒,由於受到精神分裂的困擾,動手之時需要壓製自己的情感。
整個人如同一根拉緊的弦線,給人少許可乘之隙。
雖然,還是頂級的高手,但顯然不及寧道奇那種鯤鵬齊天的逍遙之意。
可現在眼前的石之軒,卻仿佛脫胎換骨的變成另一個人一般。
給人一種麵對萬事萬物,都能瀟灑從容、遊刃有餘的姿態。
或許真正意義上,沒有破綻的石之軒,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邀月嘗試了下,發現自己居然無法鎖定石之軒的氣機。
有沒有神經病,差彆這麼大的麼?
聽說這廝還是因為不小心把老婆坑死了,才淪落到之前那樣子的。
所以說,癡男怨女不值得。
感情這種事情嘛,還是陽光一點,順其自然一些。
嗯,本姑娘現在就淡定了許多……
氣壞了腦子很難治的!
想到這裡,邀月心中稍稍有些得意,覺得自己的心境還是要比這位石邪王成熟一些的。
“以前石兄的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雖是絕頂武功,但兩者隻是互相配合而已。”
“卻不想,闊彆二十載後,石兄已將兩種功法重新彙合,結成完美無缺的一個整體,再沒有半點破綻瑕疵。”
宋缺眼中鋒芒一閃“見到石兄這般樣子,宋某又生出一戰的念頭。”
“宋兄適才跟聖君一戰,刀法時而如龍飛九天,時而如蛇潛地深,無譽無毀、不滯於物,確實乃刀道至高境界。”
石之軒淡然道“但如今宋兄精氣神皆未恢複,若要強行跟石某交手,怕是有敗無勝。”
“此事不需石兄來提醒。”
宋缺麵色平靜“適才宋某跟林聖君一戰,見林聖君身具真龍之氣,可為天下之主。故而宋某有意率本閥,輔佐林聖君登基為帝。”
“嗯?”
石之軒怔了怔,眼中露出一絲迷惑。
宋缺這話倒是好理解,但石之軒聽在耳裡,感覺一股說不出的彆扭。
講道理,這算是一個從龍之功了。
可這種逐鹿天下的大事,咱們魔門上下還沒正式表態呢。
你一個宋閥閥主,這麼積極乾嘛?
人家是咱們魔門的聖君,不是你們這邊的啊!
“石兄可是覺得有不妥之處?”
宋缺眉頭一軒,似笑非笑道。
“……宋兄心懷大義,目光如炬,在下佩服。”
“那好!等天下大定,百姓安居樂業之時,你我心中無羈,自可續上原定之戰。”
宋缺灑然道“不知石兄意下如何?”
“若石某能親眼見到這一日,死在閥主刀下也當含笑九泉。”
石之軒雙手抱拳,神色鄭重“石某有幸,能與閥主並肩而戰。”
“宋某亦是這般想法。”
宋缺微微躬身“順帶一說,當年朝堂之上,石兄經略西域、分化突厥,一掃魏晉以來的中原弱局,可謂功在千秋,宋某佩服。”
不等石之軒答話,宋缺身體已然禦空而起,一起一落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千秋功過,自有後人評說……”
石之軒微微搖頭,望向林軒“多謝聖君出手化解。”
“此番青璿姑娘亦出力不少。”
林軒微笑道“石邪王既已心境無暇,不妨多陪陪家人吧。”
“聖君說的是。”
石之軒緩緩走到石青璿麵前,聲音溫柔“小青璿,這些日子爹爹一直在家裡,看著你們母女過去的點點滴滴,將這些年的事情好生想了一遍。”
“啊?”
“爹爹想來想去,這些年來最對不起的便是你。”
石之軒從腰間摘下一根鐵簫,輕輕吹奏起來。
簫聲愴然,眾人仿佛看到一名潦倒的中年男子,辭官而去,遠離朝廷,回到闊彆十多載的家中。
卻發現朝思暮想的結發紅顏,已然化為半抔冰冷的黃土。
清麗絕倫的女兒,眼睛裡是對他的刻骨仇恨。
放聲大哭,縱情狂笑,至此心境破碎,淪為瘋癲。
終究不過意難平!
“你!”
石青璿深吸了一口氣,板起小臉咬牙道“你對不起的,應該是娘!”
“爹爹當年,其實跟你現在想的一樣。”
“嗯?”
“若不是遇到聖君,爹爹也不會再度相信這個世道,更不願意理會那些所謂的國仇家恨。”
“佛門一統也好,突厥叩關也罷,天下之事與我何乾?”
石之軒眼中閃動著森然的殺意“可爹爹這些日子才想明白,靜齋當初讓你娘舍身飼魔,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啊。”
“啊?可……可是……”
“成也好,敗也好,爹爹還想最後跟佛門鬥上一場。”
“讓那些人明白,天下之事終歸不是由他們說了算的。”
石之軒傲然道“小青璿,爹爹不是貪生怕死之人。等天下大定,爹爹便下去陪你娘!那時候,爹爹也可以將這些年的是是非非一起說給你娘知道。”
“……”
石青璿雙眼通紅,眼角淚水潸然流下“其實,娘到死前一刻,仍沒有半句怪責你的話。”
“林幽穀靜歸碧影,曲終人去歎秀心。三十年間自嗟怨,化作慈悲向佛吟。”
石之軒歎了口氣,目光鋒銳如刀“真能大慈大悲的,唯有那些木雕泥塑,而不是那群妄圖代天擇君的孽障。”
“其實這些年來,慈航靜齋找過女兒好幾次,說要渡我入門……,可女兒一直也信不過她們。”
石青璿擦了擦眼淚,聲音柔和了少許“對了,聖君說女兒的天賦很不錯的,可以繼承他的花間派宗主之位。”
“這……,那要多謝聖君厚愛了。”
石之軒愣了一下,默默的看了林軒一眼,欲言又止。
“鐺鐺鐺!”
便在這時,嘹亮無比的鐘聲響起,在整個山城回蕩不休。
“按照適才約定,如今宋閥上下已然轉入備戰狀態。”
邀月吐出一口悶氣“宋閥主還要召集族人做些準備,邪王跟宋閥主的約戰既已取消,我們先走吧。”
她的情商雖然不是很高,但也覺得這種時候,不要去打擾宋缺為妙。
“全憑聖君示下。”
石之軒自無意見,點頭道。
“先回一趟長安吧,既然決定逐鹿天下,聖門那邊也有不少事情要處理。”
“此外,二十年之約已到,回到長安之後,咱們便開啟這一屆的‘傳人之爭’,等佛門回應便是。”
“這等事情,終歸也是要講一個師出有名的。”
林軒微笑道“月聖女對自己的修為,應該還是很有信心的吧?”
“哼!莫說區區師妃暄,便是梵清惠親至,本座又何懼之有?”
邀月黛眉輕揚“不過,萬一師妃暄不肯迎戰的話,那該怎麼辦?”
“靜齋的地位超然,跟她們守諾還是分不開的。”
“如果這種約定的事情都不敢應戰,那她們便是手持和氏璧也沒多少人相信了。”
“況且,咱們身為魔門,也不用跟著彆人思路走。”
林軒淡然道“我們按規矩行事,若人家不肯應戰,那自是江湖敗類不守規矩。屆時咱們直接跟宋閥主聯手剿滅淨念禪宗,再去帝踏峰滅了靜齋上下便是。”
石之軒“聖君所言甚是!”
石青璿“……”
“那好吧,你是聖君你說了算……”
邀月向山下走去“這次回去,便該正式跟佛門開戰了麼?”
“不願意麼?”
“挺不錯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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