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適才叫了幾壇好酒，正好做個東道，跟二位前輩聊上幾句。”
林軒提聲道“小二，先把酒上了吧。”
“來咯。”
不多時，店小二抱著酒壇，一路小跑走了出來。
看到林軒跟鐵拐李、鐘離權拚桌坐在一起，店小二明顯一呆，眼中露出訝然之色。
“你這小二發什麼呆？”
“這位公子覺得我們英俊帥氣，跟他物以類聚。所以做個東道，請我們儘情吃喝。”
鐵拐李對著小二翻了個白眼“你長得這麼醜，就彆廢話了。”
“……我信了你的邪！”
店小二看了看鐵拐李蓬頭垢麵的樣子，心中一陣惡心，連忙來到林軒身邊“這位公子，這兩人八成是打秋風的騙子，你心腸好，不要被他們算計上啊。”
“小二哥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鐘離權搖了搖蒲扇，嗬嗬笑道“這瘸子說你壞話，你罵他便是，為何要殃及池魚呢？”
“這位客官說的也是，是我不對……嗯？”
店小二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道了聲歉。
緊接著，店小二猛然反應過來，怒道“你們兩個明明是一起的！”
“不是啊，我跟他真不熟，為什麼會是一起的？”
“可你們在一張桌子上吃喝。”
“碰巧而已，算不得什麼。”
鐘離權指了指林軒，笑道“這位公子也跟我們在一張桌上吃喝，莫非也跟我們是一夥的？”
“……但你們天天都一起吃喝，有小半個月了吧？”
“前麵幾次算是碰巧，後麵也就習慣了。”
鐘離權將手邊半杯劣酒一飲而儘“熟不熟，跟在不在一張桌子吃飯，本也沒啥關係。”
“說的好！”
鐵拐李點頭道“老瘸子也就跟這死胖子一起吃吃飯，連他家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嗯，我也一樣！我連這老瘸子還有沒有家人，都不清楚。”
鐘離權哈哈大笑“不過，看他這樣子，多半家人也死光了吧。”
“老瘸子也是這麼想的。”
鐵拐李將剩下的劣酒分成兩份“敬沒有家人的一天。”
“今天喝了這麼多酒，這一杯最為痛快！”
兩人似乎完成了什麼交流，同時哈哈大笑，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儘。
“這這……”
店小二顯然沒見過這種鳥事，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兩個適才說笑罷了，小二哥不必在意。”
林軒笑了笑，又丟下一錠銀子“把酒壇放下，等會這兩位朋友要吃喝些什麼，你儘管聽著上便是。”
八仙雖然出身、修為高低不一，但都喜歡行走於市井之中，身上具有濃濃的人情味。
沒有傳說中天庭仙官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但接地氣的同時，也少不了惡趣味。
捉弄捉弄普通人，也是家常便飯。
有些類似濟公。
“好噠！客官稍等！”
店小二眼睛一亮，瞬間露出賓至如歸的笑容，連忙將酒壇搬到三人桌前。
“多謝這位公子了。”
鐵拐李向林軒道了謝，拍掉酒壇上的封泥，有些迫不及待的嗅了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老瘸子不知道多少年，沒喝過這等好酒了。”
“說的是啊，我們兩個窮得叮當響，雖然餓不死，也吃不起好東西。”
鐘離權揮了揮蒲扇，苦笑道“要是沒有冤大頭請客，就隻能喝些淡出鳥的鳥酒。”
“幾壇酒而已，還算不上什麼。”
林軒笑了笑，伸手將麵前酒壇的封泥拍下，倒滿酒碗，遙遙一敬“在下林軒，不敢請教二位兄台尊姓大名。”
“老瘸子名叫李玄，字凝陽，因為一天到晚杵著這拐杖，彆人便喊我‘鐵拐李’。”
“那死胖子叫鐘離權，名權，字雲房。因為生在漢代，世人也經常稱他‘漢鐘離’。”
鐵拐李遲疑了片刻，咧嘴一笑“既然認出了我們二人的身份，大家也不用繞來繞去打啞謎了。老瘸子喊你一聲林道友，你喊我‘老瘸子’、‘李拐兒’都是可以的。”
“還是鐵拐兄好聽一些。”
“在下曾聞，尋道需在表相之外來求。”
“鐵拐兄雖遭意外，卻以大智大勇，曆經風風雨雨，閱儘人間百態，終成正果。確實令人佩服。”
林軒敬了一碗酒“前輩請。”
傳說中李玄本來是一位相貌堂堂的美男子。
成仙之前，道術便極為高深，算是散仙一流。
有一天，他應太上老君之邀，神靈出竅，與之同遊。
臨行前，李玄跟徒弟交代“為師應聖人之邀，神魂離去，肉身留在此處，你務必要悉心看護。”
“若過了七天，不見我的神魂歸來，便證明為師修道不成，已然西去。”
“那樣的話，你就將我的肉身焚去，以免變成僵屍，為禍人間！切記切記！”
不料，過了六天後，他的徒弟家裡發生了大事，需要趕緊回家。
他徒弟也是個大聰明，覺得反正也過去六天了，多半師父回不來了。
於是便一把火把李玄的軀殼燒掉，哭哭啼啼回家去了。
不久之後，李玄受了老君的指點，覺得成仙在即，一邊參悟大道，一邊開開心心的回來了……
然後，發現自己的身軀被燒成了灰……
頓時李玄的心態就崩了。
還好，在他即將墮為鬼仙的時候，在樹林裡找到一具活活餓死的乞丐屍體。
無奈之下，李玄隻有借此複活了……
就這樣變成了這個鬼模樣。
嗯，這種情況下，李玄都沒黑化，還能堅持本心，得道成仙。
甚至心態還挺好，一直也沒去找那傻鳥徒弟的麻煩……
還真是挺不容易的。
“林道友請。”
鐵拐李吐出一口悶氣，舉起酒碗跟林軒一碰“老瘸子這些年雖然多有不便，也受了不少世人冷眼，卻也過得自在灑脫，比起之前還要好上幾分。”
以李鐵拐的智慧，自然聽得出林軒的言下之意。
顯然是對他遭遇頗為惋惜，以及對他求道之心的讚歎。
但李鐵拐乃春秋時期得道，在八仙中僅次於張果老，比起漢鐘離、呂洞賓這些名人，都要古老得多。
得道之前的事跡，也沒幾個人知道。
嗯，被徒弟一把火燒了，肯定也不算什麼光彩事情。
鐵拐李素來絕口不談。
所以除了天庭之上，那些洞悉因果的大神大仙之外……
也隻有張果老、漢鐘離等寥寥幾個八仙自己人，知道他的底細。
眼前的年輕人能知道他的遭遇，本身也是一件很離譜的事情！
莫非，這也是個關係戶？
嗯？能跟那些洞悉因果的大仙扯上關係的話……
好像更可怕了！
想到這裡，鐵拐李眨了眨眼睛，心中暗自思索。
“李兄？”
鐘離權也想到這層，望著鐵拐李，臉上露出遲疑之色“如何說……”
“也沒什麼，觀這小哥麵相，也是瀟灑不羈之輩，倒也不屑那些手段。”
“反正那玩意做不得弊，我等跟他交個朋友也無妨。”
鐵拐李一笑“若是老蝙蝠來了，應該也是這般說辭。”
“那老蝙蝠一貫無法無天，不知死活的，什麼話不敢說？”
鐘離權苦笑道“要出了簍子，你們拍拍屁股走了。人情你們做，黑鍋我來背？”
“黑鍋自然是見者有份。”
鐵拐李淡淡一笑“我覺得可以試試。”
“林道友似乎是以武入道，非我們這一脈，倒是有些走真武大帝的路子。”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以武入道為何不算入道？”
鐵拐李神了個懶腰“人家若能成就天仙，便跟我們一般無二。總不至於，死胖子你還能成就金仙吧？”
“金仙是不敢想的……”
鐘離權揮了揮蒲扇，端起酒碗，大笑道“適才貧道打算拖老瘸子下水，故而言語頗有微詞，林老弟不必在意。”
“二位談話的時候，也如此旁若無人麼？”
林軒啞然失笑，又倒了一碗酒，跟鐘離權一碰飲儘。
“倒也不至於。我們適才說的話，若是無緣之人，一字都不入耳中。”
“談正事吧。那試煉其實是有些費時的，如今時候也不算很早，若是林老弟準備好了，咱們不妨開始吧。”
鐘離權咧嘴一笑“等林老弟位列仙班，喊貧道一句‘死胖子’，也是可以的。”
“還請兩位前輩指點。”
“原本我打算對林老弟用‘一夢黃粱’，讓林老弟觀生沉萬態，榮辱千端，磨練心境。”
鐘離權搖頭道“但你如今已是武道散仙之境，經曆的種種磨煉遠遠勝過黃粱之夢。這般行事卻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了。”
“嗯，那一夢黃粱無非是生老病死、功名利祿、娶妻生子那一套，老瘸子也覺得對林道友雞肋的緊。”
鐵拐李一擺手“直接開始‘十試’吧。”
“好！”
鐘離權有些興奮“林老弟準備好了麼？”
“先等一等……”
林軒眉頭微皺“敢問何為‘十試’？”
“哦，之前忘了說了。這‘十試’乃封印道友的記憶、修為，將道友置於太虛幻境之中，針對幻境之中種種變數，由道友做出抉擇。”
“場景考題皆由太虛幻境自行生成，並無固定破解套路，也無答案一說。關鍵還是問道本心，消除妄念，便可得到幻境的承認。”
“嗯，這番話林老弟一會進了幻境，自會忘的一乾二淨。”
鐘離權跟鐵拐李對視了一眼，笑眯眯道“以林老弟天賦資質，這試煉應該算不上太難。一旦通過，林老弟便可位列仙班，逍遙極樂。”
“不太難……”
鐵拐李愣了一下，有些無語的看了看鐘離權，埋頭喝酒。
“原來如此。”
林軒思索了片刻，微微頷首“在下準備已畢，二位前輩請。”
民間傳說中，正兒八經的成仙雖然也要考驗心性，但並不需要這麼多的步驟。
涉及“十試”的話，林軒想來想去，也隻有“十試呂洞賓”的典故。
嗯，好像也是鐘離權這廝弄出來的……
所以說，這廝如今不會是把自己當成呂洞賓來考了吧？
那這要求還挺高的……
當然，這也未必是壞事。
呂洞賓雖然成仙有點坑，但考核通過之後成就極高，堪稱八仙第一人。
林軒懷疑，成仙的難度跟之後的仙人位格是有些關聯的。
來都來了，就試一試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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