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遼國上京臨潢府
遼國雖然號稱五京並行,但上京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都城,其他四京更類似於陪都的性質。
上京城依山傍水,乃宜攻宜守的戰略要衝。
平常時候,宋朝、回鶻、西夏等國的使臣商販在城中絡繹不絕,極為繁華。
遼人信奉佛教,建在內城的一眾廟宇,遍地飛彩繪金,鱗次櫛比,極為奢華。
但如今幾經戰火,卻顯得甚是蕭瑟。
滿城儘是血汙,不時可以看到高高壘起的屍堆,神色慌張的商人奴役。
以及,猙獰恐怖的骸骨兵卒……
“想不到幾年過去,朕便親眼見到遼國的滅亡。”
完顏阿骨打有些感慨的跟殷千煬並肩走入城池“此戰如此順利,鄲陰先生的鬼道之術當記首功。”
“嘻嘻,陛下過獎了。”
跟在二人身後的,是一名穿著鬼道術袍的男子“此番全仗主上運籌帷幄,決勝千裡,小人萬萬不敢貪功。”
男子麵色慘白,卻在唇上塗著朱紅,一副狂狷邪魅、不男不女樣子。
即便在普遍扮相怪異的鬼道中人裡,這幅模樣也算是極為炸裂的。
“夠了,滅遼之戰本就是你和韓無砂拿的主意,跟本座無甚瓜葛。”
殷千煬毫不留情,冷然道“若是區區一群契丹遼人還要本座運籌帷幄,那要你們幾個廢物又有何用?”
“主上教訓的是。”
冥皇鄲陰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不敢繼續尬吹,心中暗叫倒黴。
“不管怎麼說,滅遼也算咱們計劃的一部分。此番既然如此順利,不出數月便可南下滅宋,也正應和了國師的謀劃。”
完顏阿骨打疑惑道“但不知為何,朕總覺得國師此番有些心情不佳。”
“南國那邊有些變數,梁山那群山賊草寇此番又一舉滅了明教,方臘、法海、霍山等人儘數戰死。”
“那方臘畢竟有天子命格,法海、霍山二人也比尋常廢物強上不少,即便本座也需要稍稍正視。”
殷千煬淡淡道“如今這三人敗亡的如此輕易,倒是有些出乎本座的意料,想來梁山定有絕世高人出手相助。”
“朕也看了看方臘的過往事跡,此人雖然出生低微,但也算頗有雄才大略,想不到死的如此窩囊。”
完顏阿骨打沉吟道“但江南畢竟距此地甚遠,朕覺得不妨先滅掉趙家朝廷,待我大金將士能飲馬長江,此等賊人自會望風而逃。”
“嗯,那賊人首領雖說頗有氣運,但到底並非此界天命之主。便是有高人出手相助,也算不上什麼。”
“此事……,哼!本座如今大功將成,定可萬無一失。”
殷千煬看著遠處疾馳而來的數百騎兵,心念微動“今日乃陛下慶功的大喜之日,且不談這些掃興事情。”
“好!那便有勞國師了。”
完顏阿骨打哈哈大笑,朗聲道“完顏婁室,事情辦的如何?”
“稟陛下,末將已奉命將遼國全境的契丹貴族及官員家眷儘數押至皇城,韓無砂小姐已將祭陣布置完畢,等待陛下過目。”
一名麵貌鷙勇剛毅的將軍翻身下馬,抱拳道“共計十萬八千餘人,無有錯漏。”
完顏婁室之前是女真七水部的族長,並非完顏阿骨打的近親。
甚至兩者部族的關係,還有些疏遠。
這種情況下,想上位謀個高官沒什麼。但想進入金國的權力核心,卻是難於登天。
理論上,隻有靠著大量的軍功,才有一絲機會。
結果,完顏婁室在這條路上走到了金人極致……
硬是靠著一身絕頂功夫和滿腔戰意殺出了一片天。
在完顏阿骨打起兵後,江州之戰、出河店之戰乃至大名鼎鼎的黃龍府之戰……
完顏婁室每次臨陣,都親自衝鋒,身先行陣,屢次負傷不退,成為了第一個被授予萬戶侯的金國名將。
是女真將士心目中戰神一般的人物。
***
殘破的皇城內廣場上,遍地可見從遼國各地押運而來的貴族。
韓無砂立於祭台前方,負責指揮一乾陰兵鬼卒。
鬼卒並沒有什麼自主意識,思維極為僵硬。一個個手持帶著倒刺的皮鞭,稍有異動便一鞭重重抽下。
眾遼人又驚又怕,叫喊聲嚎哭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皇上駕到!”
“國師駕到!”
便在這時,完顏婁室率親衛策馬入宮,高聲道。
聲音仿佛炸雷一般,在一眾契丹人耳邊響起。
眾人駭了一跳,神色大變,便連哭聲都停頓了下來。
“哈哈哈,怎麼一說朕來了,就沒人哭了?”
大笑聲響起,完顏阿骨打身披帝袍,宛如龍行虎步一般登上高台,神色睥睨。
如今金國的漢化程度頗低,大致保留著遊牧民族的粗獷之風。
帝袍也隻是象征一下皇權,遠不及大宋皇帝的龍袍來的華麗。
“鬨哄哄的好生無趣。”
殷千煬出現在祭台一角,微微闔上眼眸。
“平時朕也覺得心煩,若是有女人在我麵前哭哭啼啼,我就把她丟出營帳,賜給那些親兵。”
“可大喜的時候,少了敵人的哭聲,總是少了點味道。”
完顏阿骨打微笑道“不知國師可以為然?”
“一群螻蟻罷了。”
殷千煬淡淡道“陛下欲一統天下,又何必將螻蟻視為敵人。”
“……國師說的是。”
完顏阿骨打愣了一下,臉上稍稍有些尷尬,厲喝道“將天祚王耶律延禧及遼國王室宗族押解至此!行受降禮!”
耶律延禧原本是天祚帝。
但完顏阿骨打無法容忍自己的領土內,還有其他皇帝。
便下旨將耶律延禧的封號降了一檔。
這種情況下,自然也沒人在意耶律延禧是不是願意。
“行受降禮!”
號角聲不斷響起,大將軍完顏宗翰率領親衛,從人群中押出一眾衣飾華麗的遼國皇族。
猛一看去,有男有女,足有數千人之多。
“耶律延禧,你可知錯?”
完顏阿骨打目光一閃,望著走在首位的中年男子,冷笑道。
“小、小人知錯。”
耶律延禧嚇了一跳,連忙縮起脖子,唯唯諾諾道。
“哦?錯哪兒了?”
完顏阿骨打又問道。
“這個……,小人螳臂當車,負隅頑抗……”
耶律延禧老臉抽了抽“冒犯陛下虎威,罪該萬死!”
“我要打你,你自然是要還手的,何錯之有?”
完顏阿骨打不屑道“況且,你們遼人廢物之極,又能殺我幾個女真勇士?”
“……那小人不知。”
“你錯就錯在,天慶二年,混同江頭魚宴上,你命朕跳舞助興。”
“當時朕堅決不肯,引伱不滿。”
完顏阿骨打冷冷道“可笑你當時明明對朕生了殺心,卻不派兵前來,豈不是大錯特錯?”
“小人不敢。”
耶律延禧垂下頭,老臉抽搐了幾下。
要說這個鍋嘛,其實,還不能全推給他。
他當時見完顏阿骨打意氣雄豪,顧視不常,確實擔心後患。
便,密令樞密使蕭奉先找個借口把完顏阿骨打殺了。
結果,蕭奉先嫌麻煩,說完顏阿骨打不過是不知禮儀的蠻夷粗人,不知禮儀。
若無大錯而殺之,恐傷他人歸順之心。
蕭奉先還補了句即便此人真有野心,女真彈丸之地,能有何作為?
這一番說辭正中耶律延禧的下懷,讓他又放鬆了警惕。
想到這裡,耶律延禧不由心中恨極。
果然,叫“奉先”的,都是二五仔!
“本皇也不管你敢還是不敢,反正都是一樣。”
完顏阿骨打擺了擺手“時候差不多了,開始受降吧。”
“行牽羊禮!”
完顏宗翰點了點頭,左手拎著一張血淋淋的羊皮,右手拿著皮鞭繩索。
大步走到耶律延禧麵前“上衣拖了,披上羊皮,跪下!”
“小人遵命!”
耶律延禧眼中憤怒一閃而過,老老實實的光起膀子,披著羊皮,跪在地上。
任憑完顏宗翰將繩索拴在他脖子上。
號角聲再次響起,數千名金兵井然有序的走入。
每人都捧著羊皮繩索,來到一名名遼國皇族麵前。
金人本就是遊牧民族,在他們的眼裡,沒有什麼比羊更溫順了。
因此他們要求投降的貴族俘虜,脫下上衣,四肢跪地,披上剛剝下黏糊糊的羊皮。
然後拴好繩子之後排好隊,被士兵牽著往前走。
表示自己會像綿羊一樣的順從。
這個儀式,本身不會對他們進行打罵。
但心態上的打擊,卻是無法形容的。
“……”
原本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遼國皇族,都瞪大了眼睛,露出羞怒之色。
他們自小生於皇宮內院,覺得自己有著高貴的血統和地位。
如今被迫行“牽羊禮”,強大的屈辱感,瞬間將他們內心的高傲摧殘殆儘。
一眾皇族貴女,更是滿臉絕望,一邊顫抖著脫下衣服披上羊皮,一邊啼哭不止。
那十多萬遼國貴族官員,人人或驚或怒,啞口無聲。
一時間,碩大的廣場上,隻剩下窸窸窣窣的爬行聲和隱約的啼哭聲。
觸目驚心之餘,還有些詭異。
“嗯,就是這個味道。”
“弱者,就該有弱者的樣子。”
“可惜,這幾代遼國皇帝都太過廢物,遼國頹敗無比,不堪一擊。”
完顏阿骨打看著腳下白花花的“羊群”,聽著女子的哀哭聲,臉上露出傲然之色“可惜,朕不能早生百年,讓蕭綽也披上羊皮,熱鬨一番。”
蕭綽乃蕭太後,以女主臨朝,國事一決於其手。
在她攝政二十七年間,東降女真,西攻黨項、回鶻,北攻鐵驪,南攻宋,大大擴展了統治地域,使契丹從中衰逐步達於鼎盛。
一度將女真族按著揍,讓完顏阿骨打深以為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