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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賣完了?一點沒留?”
蘇奎倉的臉陰沉的要滴下水來,噴著怒火的大眼狠狠地瞪著蘇長河。
高大的身軀像小山一樣,籠罩著矮小精壯的蘇長河。
蘇長河忍不住腿肚子打軟,喉頭一陣陣發緊。
“賣……賣完了……俺爹老拖著不給俺說媳婦……俺也沒法……和我同歲的都娶媳婦生娃了,就剩我自個還是個光棍漢子……回回都叫人笑話……王婆子答應給我說媳婦,我得攢錢娶媳婦……我要娶媳婦!”
蘇長河前幾句話說的磕磕巴巴,最後一句估計在心裡憋了很久,說的響亮又理直氣壯。
人群又是一陣哄笑。
……
“那你也不能都賣完啊!一點也不給家留點!麥熟還得幾個月,沒糧食這一大家子咋過!”蘇春江氣的大叫。
“糧食都賣完了,你這是一點也不顧及你老子你兄弟的死活啊!賣糧食的錢呢?拿出來!”
蘇奎倉真想把這王八羔子抽死算了!
“花……花完了……請客了……給王婆子使了……”蘇長河越說聲音越低。
“真花完了?”蘇奎倉逼近一步。
“……還……還輸了一點……都花完了……”蘇長河道,聲音低不可聞。
蘇長河感覺到麵前人的火氣,都快要把他給燒焦了,嚇得不敢抬頭,低著的頭,都快要塞到褲襠裡了。
“你個王八羔子,一家人的口糧都被你糟蹋沒了,你個X養的熊貨!我打死你算了!娶媳婦,娶媳婦……你王八羔子哪來的臉娶媳婦?!咋不娶條狗吧你……天天淨雞-巴吊事……”
蘇春江氣的又暴跳過來,逮著蘇長河的腦袋劈裡啪啦一頓暴揍。
蘇長河蹲在地上抱著頭,有蘇奎倉在,他惱恨老爹,卻又不敢還手。
蘇奎倉額頭抽抽的跳,忍不住咬了咬後槽牙:這老東西,真會罵!咋就管不住自己的兒子呢!早就這麼管多好,也不至於縱成現在這麼個混賬玩意了!
……
蘇白氏一聽連賣糧食的錢都花完了,愛財如命的她心裡抽抽地疼,頭也蒙蒙地疼,恨不得打死這個不孝的混賬玩意兒!
但是蘇長河個頭雖矮,卻一身蠻力,又根本就不顧及爹媽,她是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過,這個混兒子簡直就是來克她的老命的!
……
想到這裡,蘇白氏乾癟的身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絕望地拍著大腿,仰著個頭,張著個大嘴,扯著個高亢尖利嗓子嚎哭,哭聲抑揚頓挫,聲震耳膜。
……
蘇春江的叫罵聲、廝打聲,蘇白氏的嚎哭聲,和著眾人嗡嗡的議論聲,破敗的院子頓時亂哄哄的一團,比集上的牛馬市還熱鬨亂騰。
……
蘇春江打累了。
蘇白氏也嚎啞了嗓子。
蘇奎倉將看熱鬨的人們驅散走了,默默地抽著煙,和蘇春江兩口子蹲坐在院子裡,一邊抽煙一邊商量事。
倆姑姑蘇愛霞和蘇愛雲,自始至終一直躲在屋裡一聲未吭。
蘇長江昨天晚上不知道又去哪裡賭博了,一直到現在都沒見著人影子。
蘇長湖和蘇長海住校複讀,這件事他們還不知道。
當然,他們也絲毫不會知道,將來的三個多月裡,他倆的一日三餐,要改成一日兩餐,要勒緊褲腰帶緊巴巴地過一段日子了。
誰叫他們不事生產,要靠著家裡其他人的勞作過活呢?
……
劉慶華帶著蘇妍回了前院去做飯。
雖然沒再在現場,親耳聽到蘇奎倉和蘇春江、蘇白氏兩口子商量的結果。
但是蘇妍知道,接下來,為了安撫住蘇長江不再鬨騰,也為了給精力旺盛、想媳婦想的昏天暗地的蘇長江成個家,娶個媳婦管住他,蘇春江和蘇白氏就是咬緊牙關、勒緊褲腰帶,也得要把蘇長江的婚事提上日程。
總是拖著不舍得花錢,也不是個辦法,不然混不吝的蘇長河,不知道將來還會鬨出什麼幺蛾子來。
而蘇春江漸漸年老,錯過了幼時的管教,如今再也沒了能力,能用暴力管製住兒子。
蘇春江兩口子的打算是,對這個兒子,他們打又打不過,罵又沒毛用。乾脆費點勁,給他說個媳婦成個家,讓他自己折騰去!興許結了婚有媳婦管著,也能把這熊貨的性子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