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荏苒,轉眼間一個又一個十年過去了,他步入了中年,兒子也長大了。
對母親的思念也日益增長。
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母親,思念著那個讓他又恨又痛又愛的家鄉。
那裡畢竟有他的根,有他的家,有他的父母族親。
他也不知道該去找誰,去打探母親的下落。更不知道視他如命的母親,在返家時發現不見了他的蹤影,在那個動蕩苦難的年月,還能不能活下來?
也許早就成了一抔黃土了吧?
這些年他萬事纏身,和大陸也斷了聯係,隻能從報紙、雜誌、電視上看到關於對岸的零零散散的消息,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各種各樣負麵的消息,在他所能了解到的資料裡,對岸就是個水深火熱、動蕩不安的泥淖,隻要回去就是死路一條。
他不敢回去,他那時候已經不是他一個人了,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有了許許多多要靠著他吃飯的弟兄。
他的命已經不屬於他一個人了。
又過了些年,他從朋友處得知大陸改革開放的消息,一向謹慎的他,在觀察了那些往來大陸和港城之間的人兩年多,眼見真的是風平浪靜了才開始踏足大陸,其中第一站就是距離港城最近的羊城。
在羊城站穩腳跟,發現再沒有動亂後,他又去了鵬城,通過購地建房,慢慢打開了大陸市場,再後來他就來到了魔都。
在這裡他遇到了蘇妍。
這個可能會改變他後半生的女孩子。
對於蘇家莊,他是早晚要回去的,但要在安排好所有兄弟們的未來,安排好兒子正式接手公司之後,到那時候他一個人彆無牽掛,就可以去蘇家莊慷慨赴死了,隻要能見到母親,哪怕見到她的墳塋也好,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但他沒想到國內的政策已經變化如此之大,更沒想到會在魔都見到了多年前的舊物,遇到蘇家莊的人,遇到蘇妍這個和母親密切相關的女孩兒!
得知真相後,這幾天他的心情就沒平複過,胸腔裡激蕩的情緒讓他坐立難安,等待蘇妍返程的時間裡度日如年。
但他連一句催促的話都不敢給蘇妍說。
對這個女孩,他發自內心的尊重和疼愛,甚至還有點兒“怕”。
他怕她難過,怕她生氣,怕她不理他……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注意到了她,當時就莫名覺得她和以往他見過的所有女孩兒都不一樣。後來第一次交手他就敗了,敗在了一個年輕的小丫頭身上,當時就有手下的弟兄想去打探蘇妍的底細,借機將地塊從她手裡搶過來,被他給否了,不知道為什麼,對蘇妍他就是下不了手。
再一次競標同一個地塊時,他又敗了,但這次敗的心甘情願,敗的樂意至極,因為從蘇妍這裡,他看見舊時光裡的貼身虎牙吊墜,也得知了母親的消息。
這比拿了多少地都讓他開懷!
小丫頭質問他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去尋親,又生生晾了他好幾天,臉色口氣都不怎麼好,他既羞愧,又心痛,卻又莫名的開心。
隻有真正心疼母親的人,才會這麼毫無顧忌地替母親抱不平。
而蘇妍就是那個真正心疼母親的人。
她口中的稱呼,從較為生硬的徐奶奶,到後麵自然而然叫出口的奶,就能看出在她心裡,她們才是一家人,而他,則被她視為不孝的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