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波伊逐漸成為了諾亞記憶中真正的【喬伊波伊】該有的樣子，這讓諾亞一度覺得迷茫——自己到底有沒有改變曆史。
香克斯雖然不懂諾亞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但他的臉上還是浮現了笑容，道
“是啊，若是沒有陛下，臣還是一個奴隸。”
話音剛落，紅發海賊團的眾人發出刺耳的驚疑，心中暗道
頭兒什麼時候當過奴隸？
但諾亞和香克斯都沒有理會，諾亞繼續道“是啊，曾經的你還會叫我‘少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叫我‘陛下’了，現在想來是因為愧疚嗎？”
諾亞的眉頭微皺，嗓子艱澀道“當時哪怕我將死，也未曾懷疑過你，甚至為了讓你更好地接手烏魯克，動用了權柄修改了所有人的記憶，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香克斯聽後臉上居然露出了羞愧，頭更低了幾分，不願直視諾亞的臉。
羞愧自己不忠，羞愧自己不仁，更羞愧自己沒能守住烏魯克！
諾亞見香克斯的樣子，語氣略微顫抖地道“所以說，這都是真的嗎？”
“……”
諾亞用手捏了捏眉心，內心雖然早有預料，但依然還是那麼痛苦。
諾亞陡然消失在王座之上，下一秒出現在香克斯麵前，緊接著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諾亞抬腳一腳踹在香克斯的臉上。
砰！
香克斯直接被諾亞一腳踹出數米之遠。
諾亞沒有用霸氣攻擊，香克斯也沒有用霸氣防禦。
“頭兒！副船長？”
“站住！”
眾人驚慌地看向香克斯，但卻被貝克曼一手攔住。
貝克曼語氣淡漠地說道“不要阻攔一個男人為自己行為付出代價！這樣隻會讓他蒙羞！”
所有人聽後都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香克斯，其中埃米特更是連動都不敢動，因為他此刻的順位第一權限者是諾亞。
“噗！”
香克斯嘴裡一口血沫，隨後又爬起來並跪了回去。
這一幕讓紅發海賊團的人揪心不已。
諾亞淡淡地問道“當年拉納克島你做了多少？”
拉納克島？
一聽到“拉納克島”，香克斯心裡升起懊悔，道“我當時調開了守備，讓他們能順利完成大祭。”
諾亞眉心一跳，痛苦地閉上雙眼，道“你怎麼知道的？”
當時伊姆搞事前從天魔手中得到了遮掩天機的寶物，哪怕是諾亞也隻知道未來發生了變化，變得不可捉摸了。
而他可不相信伊姆會找在外人看來格外善良的喬伊波伊合作。
“聆聽萬物之聲！”
香克斯咽了咽艱澀的喉嚨，喉嚨裡傳來的鐵鏽味讓他仿佛品嘗到了當年的苦果。
諾亞陡然嘴角一翹，啞然失笑道“嗬嗬，合著都是我的錯啊，當年若是我不帶你去看那世界樹，沒吃下本源之果，你沒因此得到聆聽萬物之聲的能力，那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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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果實之樹，哈哈哈，當真沒有起錯的名！”
諾亞笑了笑，從來沒有笑得那麼難過，就連不知不覺對命運大道的感悟加深也依然無法給他帶來半分的欣喜。
香克斯聽後苦笑道“或許吧~”
他一直覺得他是一名罪人，當年因為和諾亞的路不同，選擇引入外敵，哪怕是犧牲一座島的人性命為代價也在所不惜，雖然他能狠下心來是因為拉納克島上生活的都是一群罪人和罪人之後。
但終究還是有很多無辜的人，比如一些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如果僅僅是這樣，他還能說服自己已經做到最好了，沒有死傷太多無辜。
隻是他失策了，他本來以為這外敵是如同月球人一樣的外星人，而結果來敵卻是世界之外的人，甚至稍不小心就可能造成世界覆滅。
讓他慶幸的是他所背棄的王實力很強，強到一人單槍匹馬能攔下敵人大軍，將大軍攔在世界之外，隻有零星幾個小卒進入世界。
但他從這些小卒的實力中看到了這些來敵的強大。
明明是一些卒子，但各個都擁有不下於他的實力，甚至極難殺死對方。
在生靈塗炭的那一刻，他瘋了！
他奮力殺敵，每一次都站在最前線，隻因這都是他的罪孽。
好在諾亞留下了很多強者，加上外來者必會遭到天道壓製，所以他們開始時將那些天魔和伊姆所帶領的二十反王軍隊牢牢壓製住。
就在諾亞審問香克斯的時候，凱多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但他沒有再說什麼，反而老老實實地和薩坦聖站在一旁旁聽。
薩坦聖將諾亞和香克斯的話一切儘收耳底，這讓他大受震撼。
原來喬伊波伊是他們的隱藏盟友？
還有比這更刺激的嗎？
同樣，花之間響起了瘋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原來那幕後之人是爾啊，喬伊波伊，爾騙過了所有人！”
伊姆哈哈大笑地走著，眼角不禁沁出了眼淚。
當年有一個陌生人給她幫助，她一直不知道是誰，甚至還疑神疑鬼了很久。
在當時要選一個有至少三千萬人口的巨型島嶼可不簡單，哪怕諾亞當時已經開始並攏島嶼，填海造陸了。
拉納克島是她為數不多的選擇。
離中心，夠偏，人夠多，而且這些人的靈魂大都是罪惡的靈魂。
“誰能想到，開啟九百年亂世的人和預言將在八百年後結束亂世的人會是同一個人呢？”
伊姆仿佛找到了諾亞的惡趣味快感，這瓜這戲看得她很香很爽。
此時諾亞沒有了往日吃瓜的興趣。
廢話，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誰還能高興起來啊！
一想到眼前曾經的摯友居然犯下了如此沉重的血孽，他有那麼一瞬間恨不得殺了他。
但很快他的殺意就散了。
因為抱有當年的情義？
或許有吧，但更多的是這樣殺了他不能讓諾亞解恨。
殺一個懷揣著夢想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毀了他的夢想！
就在這時，眾人耳邊傳來一聲厲喝——
“紅發香克斯！”
“嗯？”
眾人將目光循聲投去，一瞬間他們都神色一驚。
凱多眯著眼，震驚道“居然能是你們？！”
當年神之穀一戰中，他曾遇見過這些人，雖然有的人已經變得蒼老了許多，但他依然從這身裝扮中看出了來人的身份。
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原來那群豬玀中也有一群強者。
薩坦聖則是又驚又喜，但看到諾亞後又是一陣的絕望。
“白癡，忘了讓那群家夥滾回來了！”
花之間，伊姆揉了揉眉心，她當時隻顧著震驚絕望，剛剛得知了驚天大密，一不小心就將這些人給忘了。
“你們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現在立刻逃！”
伊姆的聲音出現在薩坦聖和格林古聖耳中。
兩人的呼吸一滯，格林古聖還想說什麼，但薩坦聖就沒那麼講究了，聽到能跑，他連忙變成八隻腳的蜘蛛，之後撒腿就開始朝著最近的岸邊竄去。
然而諾亞這時不緊不慢地轉身看向薩坦聖逃跑的方向，冷哼一聲道“正好沒處發火呢！”
說話間，金色光芒出現在他身邊，一把白色寶劍緩緩探出——王劍破曉！
諾亞一把握住王劍，旋即朝著身前一劍揮出。
咻！
眾人隻看見巨大的劍光一閃而過，下一秒地麵露出一道米長的縫隙，與此同時大海被劈開，露出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而薩坦聖整個人站在原地，嘴裡喃喃道
“這力量……”
話沒說完，他整個人便化作灰燼飄散而去。
諾亞轉身看向神之騎士團，笑道“輪到你們了。”
神之騎士團等人用力咽了口唾沫，渾身就好像剛從海裡爬出來一樣濕透了。
格林古聖陡然喝道“跑！”
同時他整個人撒開跑去，其餘人也識趣，知道人越多死得越快，所以都分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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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左右看了看逃跑的神之騎士團，不屑地哼聲道“跑？能跑多遠？”
他手中的王劍散去，虛空一握，一把弓和一柄形狀怪異的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隻見諾亞側身，搭劍，挽弓，一陣強大的魔力開始湧動，他輕聲說道“此劍飲六人心血而消失！”
說完一股玄奧的氣息縈繞在劍上，若是有大神通者一看，便會知道這劍上被賦予了因果命運神通。
諾亞微微鬆手，這劍洞穿時空而出，掀起一陣陣音爆，近乎同一時間，逃跑中的六人身形一滯，心口處出現了一個大洞，被帶出了一腔熱血。
在洞穿最後的牛頭人後，這柄劍遵循約定消失，仿佛從來沒存在過。
至於神之騎士團的那六人，踉踉蹌蹌走了數步後倒在了地上，而格林古聖則是痛苦地哽咽幾聲後化作飛灰消失。
在場的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凱多此刻也是神色凝重地低著頭，不敢再多看諾亞一眼。
諾亞手中的弓散去，他轉身看向香克斯。
紅發海賊團的眾人擔心地看向諾亞，生怕諾亞一劍將自家老大殺了，從剛剛的一幕中，他們毫不懷疑對方能做到。
諾亞蹲下身體，看向香克斯，問道“為什麼？”
香克斯淡淡地說道“因為道不同。”
“道不同？”
諾亞笑了，“難道你不想那些平民百姓安家樂業嗎？當年你的夢想不就是能將快樂帶給大家嗎？為什麼在最重要關頭背叛我！你跟我說道不同，那你的道到底是什麼？！”
諾亞憤怒地質問。
他從不懷疑喬伊波伊就是因為對方的心境很堅定，從來都不會出現偏移。
香克斯一屁股坐了下來，咧開嘴露出因血染得赤紅的牙齒笑道“我就先隨便了，少爺。”
見諾亞沒有反對，他沉吟片刻後道“其實當年我本來是支持你的，陛下。”
“大一統，建立一個中央集權，廢除奴隸製……說真的，我當時真的想過，這世界有您真是太好了！”
香克斯臉上露出了笑容，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消失了，“但在不久後一切都變了，您讓人開鑿紅土大陸，搬運島嶼，各地興建橋梁……”
“大家的微笑好像都在消失，他們每天的眼神中都充滿了疲憊，都好像變成了陛下的提線木偶，一個個都好像變得……變得麻木，如果說曾經是一群奴隸的麻木，那麼在後來我仿佛看到了整個世界的麻木！”
香克斯低頭，神色難看，沉聲道“我開始變得害怕，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了讓大家高興起來，我邀請大家開宴會，但很多人都表示太忙了，說下次吧，於是就這樣下次又下次，宴會好像被無限期地拖延了。”
“那一年，我向您辭行，說要去大海上看看。在大海上我經曆了一場場的冒險，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物，但見到人，我就發現他們無一臉上不是帶著疲憊，雖然我能看到他們臉上疲憊中帶著滿足，但我依然覺得很彆扭，我覺得人應該在大海上自由航行。”
諾亞隱隱間明白了香克斯說的那種彆扭感。
香克斯繼續道“後來，我來到了世界樹那裡，世界樹說，自從陛下大一統後，它能吸收的夢想就大大減少了。”
“也就說，您偷走了大家的夢想！”
香克斯毫不回避地注視著諾亞的雙眼。
諾亞微微點頭，恍然道“原來因為這個啊，難怪你會背叛我。”
諾亞在聽完香克斯述說背叛的原因那一刻，除了恍然，還有悲哀。
為喬伊波伊而悲哀！
諾亞麵露悲傷地看著香克斯，道“何等的悲哀啊，我曾經的摯友，原諒我太忙了，不小心將你遺忘在了舊世界。”
見香克斯不解，諾亞側身問道“喬伊波伊，你知道在我沒統一全世界的時候，世界是怎麼樣嗎？”
香克斯點點頭，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諾亞打斷了香克斯的話，“在我沒統治整個世界的時候，一個巴掌大的島嶼居然有六個國家，哪怕現在的亂世也一樣，前段時間，我還看到文斯莫克家族曾經斬殺北海四國，這四國便在一個島嶼中，那塊島嶼雖然大，但和之前我們填海造陸、拚接得來的島嶼小了何止十倍。”
“在我沒統治世界之前，每天都會有數十個國家消失，整個世界都是烏煙瘴氣的一片。”
“你有沒有想過什麼是夢想？”
諾亞突然轉移話題問道，但很快他就自問自答起來，“夢想就是欲望，那個時候世界烏煙瘴氣，哪怕是一個稍微強壯一點的人都覺得自己能拉起一支軍隊然後殺了國王建立自己的國家，每個國王都在想自己能橫推四海，稱霸世界。
哪怕是最平凡的乞丐都在幻想自己有一天能逆天崛起，殺國王睡公主。”
諾亞低頭冷笑著看向香克斯，道“混亂是欲望的沃土，而欲望中能開出最美的夢想之花，因為這花汲取了萬民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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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看看現在，看看這個世界，海賊王？嗬嗬，多麼美妙的王位啊！隻要出海的海賊，百分之九十的海賊都曾做過這種夢想，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海賊死在了夢想的路上。
貴族的夢想是成為世界貴族，低一些的貴族是成為皇室貴族，一些平民是想成為貴族。
還有惡魔果實，嗬嗬，雖然是伊姆的汙蔑，但在我看來倒是沒起錯名，隻要一顆下肚，瞬間就能拔高一個人的實力，同時拔高的還有這個人的欲望。
財富、名聲、地位、權力，這些都是夢想的代名詞，每時每刻都在用鮮血澆灌著名為【夢想】的欲望之花。”
“而在我統治的時候，大家吃得飽，有活乾，孩子能安心成長，很多大人便會將自己的夢想寄托在孩子身上，而孩子呢，他們的夢想變成了各個行業的領軍者，甚至夢想隻是能繼承自家的一個小飯店。
嗬，這些夢想雖然溫馨純粹，但又怎麼比得過當國王、稱霸世界、貴族，享受紙醉金迷，萬人之上的欲望呢？”
“那世界樹以前吃美食佳肴吃到撐，又怎麼會願意回到勒緊腰帶，慢吞吞地汲取夢想之力呢？”
“那世界樹根本就是一棵魔樹，以萬民作為血食加快成長罷了。”
諾亞尖銳地點出了世界樹的本質。
就好像諸天有正常修煉的修士，也有忍受不住欲望墮落的魔修一樣，這世界樹的心境禁受不住大肆吸收欲望而快速成長的誘惑，已經墮落成魔樹了。
諾亞看著渾身顫抖的香克斯，道“香克斯，你雖然是喬伊波伊轉身，但你至少也當了二十多年的香克斯了，不然當初我第一眼就應該認出你。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有了香克斯的視角，你應該能突破當年的局限才對！”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我不相信！”
香克斯按著腦袋，扒拉著頭發，瞪大雙眼，嘴裡不斷否決，但他的表情中充滿了掙紮和痛苦。
是的，香克斯早就覺得前世的觀點隱隱約約出現了問題，甚至他從今世的視角能看出很多東西，這些東西無一證明自己是錯的。
他隻是一個被困在舊世界，整天想著開宴會，旅遊，交朋友，沒心沒肺的活著的人。
他以為所有人的孤獨不快樂，實際上孤獨和不快樂的隻有他。
他就像是被世界遺棄了一樣，似乎他生來就屬於混亂。
屬於混亂的他無法體會到秩序的幸福。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浮現當年羅傑海賊團解散時候的一幕——
香克斯難過地問雷利“雷利先生，我們就這樣分開了嗎？”
雷利喝著酒，哈哈大笑道“香克斯，我的航行已經結束了，承載我的船已經靠岸了。”
“哈？”
香克斯滿臉地不情願，他已經習慣了大家一起高高興興地開宴會的日子了，“那您打算去做什麼？”
雷利將酒瓶口抵住嘴唇，充滿柔情地笑道“啊，我好像欠了一個女人很多，接下來估計要用剩下的時間去還債了，哈哈，我還專門偷學了鍍膜技術，到時候記得找我鍍膜哈，給你打九折。”
香克斯無法想象帥氣強大的雷利大叔成為一個鍍膜匠到底是什麼樣子，隻是覺得這樣太委屈了。
雷利仿佛看出了香克斯的心思，笑著摸著他的腦袋安慰道“哈哈哈，香克斯，人一般年輕的時候會有一個夢想，它就好像大海的滔天巨浪，它會在身後推著我們前進，但無論多麼大的浪，最終都會歸於平靜的，而平靜才是大海永遠的主題。
但人的夢想是不會結束的，就像大海時有波濤一樣，彆看我現在要歸隱，那是因為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歸隱就是我的夢想，很普通但很美好。”
香克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鏡頭一轉，回到現實。
那段回憶對於此刻的香克斯卻宛如炸彈一樣，轟然在他的腦海中炸開。
或許對於當時的人來說，他們的夢想一直沒有失去，隻是變成了看上去平平淡淡的夢想。
或許真的如同陛下所說，世界樹真的已經惡墮了。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又算得上是什麼呢？
香克斯一想到這樣，他渾身的氣勢就開始斷崖式地下降，曾經無比強大的霸王色直接攔腰斬去了大半。
整個人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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