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日無月,卻是個難得的晴夜,星鬥滿天。
紅葉寺一處禪房中跳躍著幾支火燭。
禪房裡斷臂僧天葉和剩存的兩名小沙彌在照看著一個受傷的人。這人正是為楊洞所傷的鐘麘。一名小沙彌托著鐘麘的後頸,另一名小沙彌在勉力喂鐘麘些流食。
普渡緩緩走進禪房,一襲白衣映得禪房好似增了些光輝,輕聲問道:“都安置好麼?”
天葉禪師早已起身行禮並問道:“我佛慈悲!普觀主弟子讓這許多婦幼護送回鄉,功德無量!隻有一名女子不願回鄉,原因不便明說。”言畢一指鐘麘道:“這位漢子,乃是洞庭湖大寨主鐘麟的弟弟鐘麘。昨日受了三眼天王的重擊,我功力有限,隻能勉力救助。”
少停,天葉禪師問道:“眾人皆已散去,普觀主為何不去三教堂,獨自留下?眾人已然平安,即便是金龍教再殺將回來,而已無妨!我等在這邊塞受了許多年的苦楚,如今死便是死了。”一股義憤之情。
普渡緩緩道:“白日裡,聽聞大師您說貴派乃是鐵槍門。貴派掌門乃是大師之師弟。二十年前,承蒙鐵槍門老掌門公孫牧蘇之恩澤,貧道方保全這性命至今。對鐵槍門的後人,貧道,豈可失之交臂?豈可不見之,不敬之?”
說完,他將二指探在鐘麘脈上,略屏呼吸道:“經脈被震得有些亂了,不過這鐘寨主有碧霞宮的功底,筋骨又強,倒不算太嚴重。”之後,命小沙彌扶鐘麘正坐,他伸出一掌,使出雲霄觀的救治絕學,將內力緩緩注入鐘麘檀中氣海,又點了鐘麘幾處穴道,令其氣息不致紊亂。
不多時,鐘麘青紫的麵色,漸漸有些紅潤了,勉力向普渡致謝,不過神衰氣竭,隻能靜躺修養。
天葉禪師讚了一聲峨眉絕學,然後道:“二十年前,武當之戰,我略有所聞。不過我這二十五年來,從未回過中原。前日裡聽掌門師弟言道,師父他老人家已經為奸徒所害。我師妹和孩子也為奸人所擄!昔日我在沙場之上出生入死,如今殘缺之軀,苟活於世。我雖出家為僧,乃是念紅葉寺僧人救助之恩,留於此地,仗著自己有些蠻力,護衛寺眾周全。而如今寺破僧亡,西夏人不時搶掠四周村莊,金龍教又劫走生民裹挾入教。我這和尚不作也罷!”
普渡黯然:“昔日一代英豪公孫牧蘇,如今門人零落,可敬可歎!”
天葉禪師此時卻雙目放出精光,仰天一聲大笑:“如今我師弟周天一,已聯絡起我鐵槍門散落各地的弟子,鑄成本門七寶神刀,中興我鐵槍門指日可待!我昔日為趙宋官家賣命疆場,如今身殘發削!掌門師弟為官家百戰禦敵,如今家破人亡,妻子流落!官家竟滅其滿門!從今以後,我跟隨掌門人做個江湖豪客,再不管他趙宋江山之事!”
普渡見天葉禪師神情激憤,心寒而發怒,身殘而懷恨,但心下覺得天葉禪師未免有些偏激了。此時,普渡耳朵一動,覺察,似有人向此地疾進,約有五六人之眾。仔細辨識,覺察當先兩人步伐凝重,顯然是功力深厚之人。
對方人還未到,便有一洪亮聲音傳來:“五師兄,此言不當!不管他官家何為,我等不可失了門派為國為民之本義!”
天葉禪師大喜:“掌門人到了!”
片刻之間,便有五人穿堂過院,來至禪房之內。
當先兩人,魁梧高大,雖麵有風霜之色,但舉手投足之間,掩不住的凜凜威風!
正是周天一和鐘麟,二人處理完協商擬定的大事後,帶著三名隨從回到紅葉寺!
其中一名隨從,倒曳大鐵槍,宛似巨人,正是采郎。連普渡見了采郎都忍不住喝出聲來:“好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