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
艾莉西婭和德拉科同時做出這樣的判斷。
如果兩人再這樣對視下去……會出現不可預料的情景。
一向傲慢自大、忽視他人感受的德拉科第一時間察覺了艾莉西婭的情緒變化，他突然鬆開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一聲尖叫破開旖旎氛圍。
德拉科夢醒一般看向營地，一群頭戴兜帽、臉罩麵具的巫師正擠成一團，在場地上緩慢移動。而他們魔杖所指的空中，四個掙紮的人影被不停扭曲成各種怪異姿勢，是麻瓜管理員羅伯茨，和他的家人。
灰白再度取代淺粉攻占德拉科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
“那是什麼？”艾莉西婭聲音顫抖，她看著那群人所經之處燃起一簇又一簇罪惡的火花，“德拉科·馬爾福？”
其實無需再問，艾莉西婭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是德拉科的父母、老諾特以及許多像他們一樣自視甚高、肆意踐踏他人尊嚴的巫師，他們在發泄多年來與麻種共事的不滿，用殘忍的方法昭示他們的高貴。
這些人在伏地魔倒台之後，沒能僅憑血統就得到巫師世界無與倫比的優待。
他們需要捐款、需要舉辦奢華舞會、需要不斷結交達官貴人，才能維持顯赫的聲望和地位——而在以前，他們不需要付出這麼多。
麻種？不過是任殺任宰的消遣，隻配在純血巫師麵前搖尾乞憐，哪像現在，居然敢和他們爭搶巫師世界的資源。
“你早就知道。”艾莉西婭氣紅了眼。遠方的狂笑聲、叫嚷聲、打砸聲混成一團，像淤泥一般灌入艾莉西婭的耳朵，她突然聽不見彆的聲音了，隻能聽見心臟在胸腔中瘋狂跳動。
“是。”德拉科自尖叫聲響起後，便一直盯著營地，沒有再看艾莉西婭一眼。他生硬地說，“我不想看你受傷。”
艾莉西婭自嘲一笑，她的確沒有受傷。比起受儘淩辱的羅伯茨一家，她心中的那點疼痛微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作惡的隊伍愈發龐大，但也有巫師開始拿起魔杖反擊，她們的孩子逃向樹林。
年紀稍長的孩子神色焦急地呼喊弟妹，年幼的孩子尖叫、哭鬨、被嚇得四處亂竄。
一個小時前還充滿歡樂的營地變成了煉獄。
突然，羅伯茨夫人像被操縱的人偶一般，身體在空中調了個向，頭朝下，睡衣垂落。下麵那群遊行者開始起哄，也許是為了配合這種狂熱的氣氛，有人抖動魔杖，讓空中最小的那個麻瓜孩子像陀螺一般瘋狂旋轉起來。
“太惡心了！”艾莉西婭似乎打算衝出去，德拉科一把攥住她的手臂。
“你不能去！”他死死盯著艾莉西婭的眼睛，“我知道——知道你和我的想法不一樣，但是你現在衝出去被他們看見，這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而且你衝出去也做不了什麼，我們都還是——”德拉科自暴自棄地低吼，“孩子！”
“我很清楚！”艾莉西婭大聲說，“我就是第二個韋斯萊，你們口中不入流的純血叛徒！自甘墮落的下賤\貨！我早就是了！從我一出生就是！並且我很樂意！我早晚會從一個小叛徒變成真正的純血叛徒！”
“就跟現在做出反擊的小天狼星和亞瑟一樣！”
德拉科神情受傷，手卻沒有鬆開，“我沒有那樣想——”
“艾莉西婭！”幾個人朝她們跑來。被哈利和羅恩圍在中間的赫敏，被希斯牢牢抱在懷中的菲伊，她最親愛的朋友，也是此時最危險的麻種。
艾莉西婭再度看向德拉科，有一瞬間她質問自己是不是對德拉科太過嚴苛。她明明早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從小接受什麼樣的教育，她為什麼會對他要求甚多。
可艾莉西婭來不及細想，目睹樂觀開朗的菲伊露出那樣惶恐的表情，名為理智的東西便被瓦解了。
她直視德拉科灰藍色的眼眸。或遠或近的亂象不曾映入他的瞳孔，唯有艾莉西婭蓬亂的紅發在德拉科眼中像火苗一般躍動。
艾莉西婭為這雙隻能看見自己的眼睛心動，也因為這雙隻能看見自己的眼睛而感到遺憾。
也許那雙顏色淺淡的瞳孔在麵對她時是溫柔和煦的藍色海平麵，但在許多無辜者心裡，那是藏匿著風暴的雲，是一片傲慢惡劣的灰。
短暫的心動泯滅於一片驚慌的哭喊聲中，艾莉西婭抽回手。
她決意守護珍貴的朋友，向曾經、現在、未來都不斷發生著的不公宣戰。是時候說一聲再見，艾莉西婭這樣想著，道，“再見，德拉科。”
“不。”德拉科難堪地彆開頭，固執地糾正，“學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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