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馬車裡。
根紮布多爾濟拉著蕭子清剛坐下,便撇著嘴巴氣鼓鼓地道
“額吉,子清哥哥給我說了兩個適合開善堂的地方,其中一個是內外城交界的地方,披甲人經常在那撿棄嬰賣出去換銀子。
額吉,你說他們怎麼那麼壞啊?買賣孩子不是犯法的嗎?朝廷乾嘛要暗中默許這種事啊?”
林棠聞言微怔,她知道寧古塔作為犯人流放地,人欺人的現象相較於其他地方會多。
可官府默認披甲人撿孩子去賣銀子這是什麼道理?
林棠在心裡歎了口氣,揉著根紮布多爾濟的腦袋,輕聲問
“你可還記得披甲人是什麼人?”
“披甲人由八旗將士打敗的士兵組成,他們活著是為了日後再起戰亂時,充當八旗官兵的先行軍隊。”
根紮布多爾濟說完,偏眸瞧了眼略顯局促的蕭子清。
蕭子清蜷了蜷手指,朝根紮布多爾濟輕輕點了下頭。
林棠沒管他倆的小動作,她把放在根紮布多爾濟腦袋上的手放下,放慢語速道
“你說的沒錯。正因為朝廷需要披甲人先行為大清儘忠,所以官府才會對披甲人買賣孩子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額吉,沒有辦法救他們嘛?”
根紮布多爾濟巴望著林棠,麵帶希冀地問。
“這個事不好辦。”
林棠皺著眉頭思忖半晌後,輕聲道
“漢人不要的孩子就算了,那些重犯扔下的孩子,按照你郭羅瑪法的旨意,他們世世代代都是要給披甲人為奴為仆的。”
世世代代為奴仆?
根紮布多爾濟心裡有些發毛,他抬頭看著林棠,不死心地問
“額吉,不能求求郭羅瑪法饒了那些孩子們嘛?”
林棠敲了兩下桌子,歎聲道
“你郭羅瑪法用犯人給披甲人為奴仆來換他們對大清的鞠躬儘瘁,怎麼可能隨便求求他,他就同意放人了?”
“可是額吉,披甲人明明輸給了朝廷,郭羅瑪法為何還要把他犯了錯的子民丟給披甲人玩弄?
還有,讓披甲人為朝廷鞠躬儘瘁的法子有那麼多,郭羅瑪法為何偏偏選擇用犯人來換?”
沒等林棠接話,根紮布多爾濟神色認真地接著道“額吉,我不是為犯人叫不平,我知道他們犯了錯,自然該受到律法的懲治。
但那些孩子們剛出生不久,便先被父母丟掉,後又被甲人賣掉,日後是死是活都不可知,他們難道不可憐嗎?”
林棠沉默著看了根紮布多爾濟半晌,輕聲道“在你郭羅瑪法看來,用犯人來換披甲人的忠誠,付出的代價最小。
至於那些孩子,他們的確既可憐又無辜。”
“額吉。”
根紮布多爾濟伸手抓住林棠的衣袖,眼裡隱約有淚光閃過,“我還想說,若是您和阿布做錯了事牽扯到我,我絕對毫無怨言。
因為……”
“你閉嘴吧。”
林棠揚手打了下根紮布多爾濟的腦袋,板著臉瞪了他兩眼,沒好氣地道